还有更低声的议论:
“虽然国公夫人疼女儿,可真比起来,温家这位小爷还不如我家的混蛋小子呢。我家小子起码会说几句论语,还会背两句诗!”
“怕不是成亲之后,纪大姑娘平常念书,都能念得新郎官头疼吧!”
“你们说,新郎官……字认全了吗?”
“哈哈哈哈……”
这些藏在暗处的、饱含酸意嫉妒的言语自然没有传到新郎新娘和主家人的耳中,可光是听着众人对纪明达的赞美,已经叫温从阳心有怒意。
——他就知道!人人都会说他配不上纪明达!
又不是他想娶的!
安国公更不想再看女儿和新女婿。
他名冠京城的好女儿,若非年长的两个皇子都是淑妃之子,三皇子也几无登位之望,她早已是宫中皇子妃!如今竟就下嫁给了这等……这等无用的蠢材!
为全家体面,安国公不能在人前露出任何不满,仍然端着微笑。
但他余光多看了几眼正不断拭泪的夫人,心想,二丫头虽然不孝不悌,到底留住了崔家这门亲,三丫头再说……四丫头的亲事他已看准了,只要一切顺利,也就不差亏嫁这一个女儿。
而纪明遥与纪明德、纪明宜三个妹妹只在后堂作伴,没出来相送长姐,也就没与温从阳见面。
崔珏与理国公府并无交情,且今日在御前当值,也未前来贺喜,崔家只有孟安然到场。
纪明达拜别父母尊长,辞别兄弟姐妹,十里红妆,嫁往理国公府。
国公嫁长女,国公府娶媳,两府宾客如云,几乎满京喧闹,令人望之钦羡不已。
……
一夜不曾安睡。
纪明达睁开眼睛时,她的新婚丈夫温从阳已不在身侧。
未及多想,先感受到的是腰疼、腿疼,还有……虽然上过了药,也仍有撕裂般的疼。
她皱眉忍下痛呼,到底有些许声音飘出来。
帐外早便候着的陪嫁嬷嬷丫鬟忙掀帐服侍,回说:“姑娘……大奶奶,大爷两刻钟前起的,已经梳洗了,到原来的院子晨练去了。昨晚这里老太太和太太都派人来说,让奶奶不用早起,尽管歇息够了再去请安,现下才卯初一刻,奶奶是不是再睡会?”
“不用。”纪明达自己坐起来,吩咐,“替我更衣吧。”
多少人为这一声开始忙碌。
纪明达被扶到妆台前坐下,疼痛让她紧闭双目。
陪嫁的奶娘自是看出了缘故,忙心疼说:“奶奶,还是……再上一回药吧。”
虽然换了亲事,可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弟,新婚初次,大爷竟不多疼惜姑娘些个,反这样——
但这话说出来,就是让姑娘和大爷更不好,奶娘只得忍下不提,又劝一遍姑娘。
也或许是……大爷不会呢。
“好。”纪明达不再逞强。
过会就要去敬茶见礼……况且,她也着实坐不住了。
又上一回药,她果然好些。奶娘在椅子上铺了两层垫子,才再请她坐。
感受着不适渐渐舒缓,纪明达终于能分心想,这事……竟如此无趣又粗糙干砺,怪不得……怪不得娘不喜欢爹多留下。
等她有了孩子,等孩子养住……她也不管温从阳夜里人在何处了。
终于梳妆完毕,已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温从阳却还没回来。
奶娘要让人去请,纪明达让不必,命:“先叫院里所有的人过来见我。”
丫鬟便忙去传话。
大奶奶召见,新房院里所有服侍的人很快聚齐。
纪明达一一把人认过,记住每个人的脸,又数了从前近身服侍温从阳的丫头基本都在,只差一个人不见。
那就是李如蕙。
她发出一声冷笑,并没多问,只吩咐奶娘:“该请安了,让人都散了,去把大爷请回来吧,不必说这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