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脸颊还红扑扑的,眼眶似乎积蓄了很浅的雾气,然后很快地转身,所以并没有看清。
庄辰栩坐在车内,一动不动地看着柏言的背影消失在从四方涌入的人潮中。有一瞬不知道作何反应,今夕何夕。
很久以后,他才向前坐直身体,动汽车,离开了医院大门。
早上下车时,干了这么一件荒唐而十分感性煽情的事,一段时间内,柏言都有些恍恍惚惚,脸上的温度消退不下去,开回时被点了两次名才回过神。好在他的工作是绝不允许他三心二意,马虎糊涂的,不过两小时,他就把个人情感抛诸脑后。
上午结束得早,他准备打饭回来吃,这样可以在办公室小打个盹,结果跑的太急,导致他在下楼梯时扭伤了脚,三层台阶一脚踏空,不仅摔得尾椎骨仿佛四分五裂,脚也疼得压根站不起来。
路过的护士推来轮椅带他去骨伤科看伤,拍了片,所幸骨头没事,只是拉伤了筋,可脚踝随着时间推移,肿得血红淤青,饱满亮,足有婴儿拳头大小。
谢时玉得到消息,来诊室看他。
柏言刚吃了止痛片,精神好了点,脸色仍然苍白,脸上也蹭破块皮,涂了紫药水,看着可怜。
“一晚上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谢时玉问。
柏言虚弱地笑了笑,“我刚推着轮椅去请完假,你没看我们主任的脸色啊,和猪肝一个样了。”
“有人来接吗?我现在走不了,要等下班才有空。”
“不用你,知道你忙,我问问别人。”柏言打开手机通讯录,从上至下翻了一圈,现无论谁,自己都不好意思麻烦,都是有工作的人,至于自己那个混乱大家庭的亲戚,更是不能开口。
他突然有些委屈和茫然,活了二十多年,竟然没有谁能让自己不分时间和场合的求助。
谢时玉看他拿着手机,只是愣,却并不打电话,“怎么了?没人吗?辰栩呢?”
“他之前就说过晚上有事。”
谢时玉点点头,“那你等等我,在病房先休息下,我尽量快点。”
柏言摇摇头,“我再问问吧。”
犹豫再三,他还是本能地想给庄辰栩求助,如果他不来,自己就打辆车,只是扭了一只脚,也不是半身瘫痪,没到非找人帮助不可的地步。
“你现在在哪?”
“在学校,等会有节课,怎么了?”
一听到声音,柏言有些焦躁的扣了扣轮椅扶手,“那你课上完了,能来接我一下吗?”
庄辰栩问,“怎么了?”
“我扭伤了脚。”柏言压低了声音,结果一说就疼得带了哭腔,但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装可怜。
“怎么回事,还好吗?”
“肿了,动不了。”
那头停顿一会儿,“晚上6洵那儿……”
柏言一咬牙,眼睫一扇,是真要憋出水雾了,很快打断他,“算了,你不要管我了,管你的6洵去吧!”说完就恶狠狠地挂了电话。胸口起伏,他又被气着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脾气的不应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人要是真能这么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七情六欲,那就不是人了,一定是什么妖怪。
过不了多久,庄辰栩的电话追过来。
柏言呼吸平复,已经恢复了理智,再次接通,先软了语气,“抱歉,刚刚不是怪你的意思。”
另一头顿了顿,只说,“下次不许乱挂我电话。”
柏言顿了下。
“等我一下,我应该十分钟就到了,路有点堵,不要自己逞强回去。”
柏言咬了下嘴唇,然后满眼水雾地笑了。他知道自己这种小心思很难堪,自己是在比,比一比庄辰栩心中谁更重要。他悄悄给自己加了点砝码,然后想连自己都比不过,也许那两人也不是真心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