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云怔了怔,“三郎?金家三郎金竹?六郎是……佑安?”
“是。”金宝兰淡淡说着。
唐琛云沉默上前,低声开口,“请大娘子带路。”
金宝兰便转身,慢步而行,刚好酒肆就在前面的第三条巷子里,不远,走路便成。
“我……以前可是和大娘子相识?”唐琛云低声开口问着。
金宝兰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抬脚继续前行,一边淡淡开口,“不曾相识。”
唐琛云垂下眉眼,应该是相识的。
一路沉默,待到了酒肆,金宝兰转身看着沉默一路走在他身后的唐琛云,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此处便是,奉老在里头等你。告辞了。”
金宝兰说罢,便转身慢步离去。
唐琛云默然注视着金宝兰走远,才转身,抬脚走入了酒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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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兰坐上马车,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开口说着,“信寄出去了没有?”
“大娘子,六郎已经用信鹰寄去了漠州,老神仙一定很快就会来的,只是现在三郎高烧,真的不能找其他大夫来吗?”沈嬷嬷一边低声问着,一边忙倒了茶递了过去。
“不能。找了也没用。”金宝兰揉着额头,“暂时不要让薛家那边知道。二小姐和二姑爷都是急性子。”
“是。”
“大娘子,唐家那边的事?”沈嬷嬷又问着,现在奉老暂时住酒肆,但是那位呢?唉。三郎君太胡闹了。
“暂时就这样。奉老来了,那位就不用我们操心了。”金宝兰淡淡说着,不愿多提,特别是因为此人的缘故,让六郎一时没了求生意志,才会气得三郎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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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里,碰!
唐敬奉一脚踹倒唐琛云,怒视唐琛云,“你啥都忘记了?连脑子都没有了吗?你他娘的居然要杀佑安!”
唐琛云爬起,跪下,哑声开口,“我现在不会了。”
“狗屁!你告诉我!如果不是金家三郎赶到,你说你会不会杀了佑安!”唐敬奉怒问。
“……不会。”唐琛云哑声回答。
唐敬奉心头稍微放心了一些,还好,脑子没有真的坏掉!
“因为佑安当时已经一心求死,杀与不杀,并没有区别。”唐琛云缓缓的说着。
唐敬奉心头一揪,磨牙,“你他娘的还是想——”
“我不记得佑安,不记得远之,当别人告诉我,远之是我的儿子,而那个据说是我儿子的人又告诉我说,他是代替远之活着的。那我,杀他又有何不对。我不知道他是佑安,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代替远之活着。而这些事,这些话,都是别人说的。没有一件事是我想起来的。”唐琛云抬头看着唐敬奉,一句一句冷静的慢慢的说着。
唐敬奉怔了怔。
“我丢失了记忆六年,六年来,我混在蛮族里,茫然不知,一边警惕防备着蛮族人,一边寻找我忘记了的东西。”唐琛云神色平静的说着。
“我直觉告诉我我不是蛮族人,我来到函谷长廊,加入蛮族的队伍,是因为看到唐家的印记。我身上唯一的唐家印记是我在死人堆里醒过来的时候亲手挖掉的。为了活下去。真有意思,明明是转眼就会忘掉的印记,但我却一直记得,不曾忘记。直到看到三弟的时候,我忽然就觉得我应该是唐家人。”唐琛云说着,神色平静,却似乎是平静太久了,忘记了该有什么样的神色。
“我跟着金家三郎来到潍城,因为唐远之,唐远之这个名字,我直觉我应该记得的,他应该是我儿子。”
“明明我没有儿子,远之不是我儿子,远之和佑安,都是赵家的孩子,是你怕双生子不详,怕小妹因此在赵家无法生存,你就想办法在两个孩子生下来后将远之带来了唐家,记在了我的名下。而我,没有孩子。我,也未曾娶妻,芸娘是你和娘亲杜撰的名字,为了让远之能够进入唐家族谱。”唐琛云一句一句的说着。
唐敬奉却是眼眶泛红,泪流满面,这些,这些都是他们唐家极为隐秘的事情!
这些,是除了他和老妻,女儿,还有眼前的混蛋,就再也没有人记得的事情!
唐敬奉猛地上前抱住唐琛云,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他娘的混蛋!阿琛你这个混蛋!你终于想起来了吗?!瞧瞧你今晚干的事啊!”
唐琛云被老父亲唐敬奉抱住的时候眼眶也红了,抬头看天,在看到金家大娘子金宝兰那一瞬间,忽然间,好像什么都想起来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然后,这一路,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那些涌入脑海的东西,就慢慢的沉淀,慢慢的清晰了。
混沌了六年的记忆,终于都回来了。
唐家,佑安,……
唐琛云闭上眼睛,佑安啊,那个最顽皮聪慧的孩子,那个往常总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喊他大舅舅的孩子,如今却是成了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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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书苑里。
金宝兰匆匆走进厢房,一眼就看见,床榻边上的金佑安,一手紧紧握着昏睡的金竹的手。
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发现,目光只是暗沉专注的望着床榻上的昏睡的人。
“六郎。”金宝兰心头轻叹一声,慢步走近,看了看床榻上的金竹,爹娘亲自写信来的时候说过,三郎身上的标记即将觉醒,所以会有昏迷,高烧的情况发生,这些都是正常的,所以,最好便是赶紧的去外岛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