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时千这般修习造化之道自然飞快地算出了易尘跟莫喑的因果,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满心都是对怀里孩子的心疼。
“莫喑是个好名字。”时千温和地笑着,即便白绸遮掩,也依旧掩盖不住他风静天高的疏朗宽和,“这是礼物。”
时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莫喑的眉心,有明亮的华彩一闪而过,男孩混沌空洞的眼底便突然有了光,细碎却明亮。
时千模糊了这个男孩过往的所有记忆,那些痛苦而又黑暗的过去,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全部忘掉,也没有什么好可惜。
时千温吞地笑着,一手抱着莫喑,一手拉着易尘,就这么缓步走下了天舟:“你这么赶路想必也是累了,先好生休憩吧。”
易尘点点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一脚踏入时千典雅古拙的殿中,却迎面撞上了两位少年模样的问道者。
这两名少年模样的修士生得极有特色,一人黑发一人白发,黑发少年穿着雪白的道袍,白发少年则穿着漆黑的广袖。
黑发少年面容俊俏,人也爱笑,看见有人进来便下意识地扬起唇角;而白发少年则一丝不苟,严谨得近乎古板冷峻的模样。
两人看见时千面带微笑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一个少女进来,都是齐齐一愣,下意识地道:“……师父?”
时千笑意微敛,他微微偏首,侧耳向着少年的方向,温声道:“日曜,太阴,有何事?”
以七曜为名的两名少年几乎是立刻就低下了头去,那名白发青年沉声说道:“魔界那边传来消息,说……”
说着,这名为“太阴”的白发青年便顿住了话语,显然是顾忌着外人在场,无法将话语宣之于口。
“这位乃为师挚友,易尘。”时千语气淡淡地介绍了一句,他态度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云淡风轻,“道主之妻。”
时千那最后四个字冒出来,易尘就有些尴尬地抬了抬手,可是没等她说什么,两位青年就神情一肃,态度越发恭敬:
“原来是易尘上仙,晚辈失礼。”
看着两人的态度,易尘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有“问道第八仙”、“言必中”这样的名号,顿时更加尴尬了。
“这是我的两位弟子,日曜,与太阴。”时千指着两名少年,又笑道,“我有七名弟子,以七曜为名,这是大弟子和二弟子。”
易尘顿时懵了,感情这两位美姿仪的少年郎,就是问天楼的二代宗主日曜真人以及太上长老太阴尊者。
“见、见过两位。”易尘伶俐的口舌也挡不住社交恐惧症的病发,好在她还记得自己算是“长辈”,应该给“孩子”见面礼,便也从竹叶空间中摸出了两瓶曾经被时千夸赞过的合香,几乎是抖着手地递了过去,“这是我自己调的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当做是……见面礼。”
说到这里,易尘话语一噎,也想不通自己一个二十岁的少女为啥要给两个千岁老爷爷送晚辈礼……忘年交就是这么苦命?
时千看不见,却能隐约闻到熟悉的香味,顿时微微一愣:“是……‘玄同’?不是说没有了吗?”
“因为你和素问都很喜欢,所以之后我就多调了一点……”易尘的声线渐弱,有种莫名的气虚,“这个萃取原材太过费劲,但是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香了……咳,下次再重新调给你,我总不能在、在晚辈面前丢脸吧?”
“玄同”是易尘在修习天道神通时迎合自身对道的领悟调制出来的香,意喻“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如此是为“玄同”。这款香备受好评,修造化道与医道的时千素问尤为喜欢,但因为制作不易,所以易尘也只送出过两瓶。
易尘觉得这礼物有点太寒碜了一点,毕竟这合香既不是法宝又不是仙器,身为时千的挚友,送这两样东西多少还是有点不尽如人意……
“晚辈谢过上仙。”精乖的日曜扫了一眼自家师父的面色就飞快地伸手将瓶子接过塞进了衣袖里,咧嘴一笑。
性格严谨的太阴却是微微踌躇了一会儿,才珍而重之地接过这本该送给自己师父的礼物,认真道:“长者赐,不可辞。”
行的叭,可以哒。
时千脾气好,也不可能放下身段跟自己的徒弟计较,便也只是一笑置之,让日曜和太阴重述自己的来意。
知道易尘是“问道第八仙”后,太阴倒是没有了隐瞒之心,反而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清楚。
“魔界死气蔓延,万里林木化作焦土……”
时千眉眼微凝,只是神情藏在白绸之下,令人看得并不分明。
半晌,时千才轻叹一声,道:“倒也不算意外。”
“是。”太阴略显冷峻的面上也看不出意外和焦虑,反而道,“天地大劫,魔界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听出弟子的潜台词,时千温和地勾了勾唇角:“是魔界那边想与正道寻求协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