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正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汀兰苑的干枯梨树都沐在暖暖光辉之中。
“病重”的姜施施也终于开始慢慢好转。
她披着厚厚白绒狐裘,出来晒晒太阳。
站在窗台前,黛眉轻蹙,盯着花盆中一株病恹恹的墨菊。
“小姐,奴婢老家有个栽种植株的土法子,说是花草若是长势不佳,秋冬日里给花草翻翻土,花草来年都会长得更好。”
姜施施抬起眼眸,看着这个前来搭话的黄衫侍女。
黄衫侍女甚是机灵,见姜施施看她,就矮下身行礼,“小姐可还记得奴婢,奴婢名叫荷香,是大夫人半年前捡回府的。”
姜施施自然记得她,不光她的名字,就连她的这张脸都记得极深。
半年前,荷香刚丧父丧母,又摔断了腿,藏在破庙里楚楚可怜。
娘亲起了怜悯之心,便找来大夫将她的断腿完全治好,又在她的请求下,将她带回府上做个丫鬟,让她从此有了衣食来源。
她心眼活泛,十分会说话,前世也是这样接近自己,很快得到自己的信任,后来自己嫁进平北侯府也将她带了过去。
但后来姜沅沅诬陷自己与外男私通,荷香出面作了证,还捧出所谓的“证据。”
之后她就跟了姜沅沅,每次姜沅沅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新法子,荷香是最积极地实施在自己身上的。
后来,她满身丑陋伤疤,其中大半都出自荷香之手。
最狠的恩将仇报,不外如是。
姜
施施敛回思绪,压下心底恨意,面上对荷香淡淡一笑,“你说的这法子果真有效?不如试试给我看看。”
“好的,小姐。”
荷香取过一旁的银柄小铲子,开始动作麻利地对墨菊动土,“小姐,明年秋天您保准能看见盛开的墨菊。”
空气中依旧有些寒意,姜施施懒懒地团了团狐裘领子,“既然你这法子当真有效。今年初春时,我看院子里的梨树开的也不怎么好,你顺便给院子里的梨树都松松土吧。”
汀兰苑花草繁多,梨树是其中种植最多的,少说也有几十株,如果全部松土一遍,即便对于壮年男人,也是个很是繁重,耗力巨大的活计。
荷香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瘦弱小姑娘,她脸色一僵,随即又勉强勾起唇,反应极快地问,“小姐对我们奴才素来体贴,奴婢可否找几个人帮忙?”
一旁的鹿竹早就看不惯荷香,平时惯会躲懒,但有好处和露脸的时候比谁都上赶着,此时见她吃瘪,便呛她。
“小姐吩咐的活,还能容你在这儿讨价还价,汀兰苑人人手上都有活儿,谁能分出手来帮你?”
姜施施抬眸看着满园景致,“按照往年,再过几日就可能上冻了。”
鹿竹这次极快地通晓了她话中意思,又对荷香喝道:“过几日就可能上冻了,土就不好挖了,这几日内就要将土全都翻一遍,若是胆敢再次躲懒,饭也不准吃,月钱也扣了,”
……
深夜,荷香恨恨地将铁锹放回墙角,捶了捶几乎快要废掉的腰,手臂又酸痛又麻木,几乎就像不是自己的。
她本来是讨小姐欢心,以后能贴身伺候再也不用干粗活重活,谁知道到头来落了最重的活!
怕是她这几日累死,也干不完这么多……
-
醉花阁内。
盘盏碎了,珠翠散了,一片狼藉。
和各色名流显贵打交道惯了的老鸨,平时油滑得哪怕是泰山崩了还能笑意迎人,此时却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显贵子弟,此时也都小心地远远避开中央,防止被殃及。
“姓元的,你已经包了拂影姑娘半个月,今日必须将人给我让出来!”
放话的年轻人是燕王嫡子,换言之是当朝圣上的嫡亲侄子。
元庭芳身上松松垮垮地套了件大红锦袍,衣襟散乱敞开,此时站在高高红木楼梯上,凤眸懒懒地斜觑下去。
通身惊人的风流艳色,让不好南风的男人也忍不住被他吸引住目光。
他懒懒揽着怀中绝色美人儿,笑着喝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揽着美人儿转过身,“这姓李的小子,不知死活,继续给我打!”
这话让旁边听着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李字可是跟着当今皇帝姓的,整个上京估计也就元庭芳敢这么骄横放肆。
人来人往的走廊中,拂影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胸膛前,“元公子这么舍不得奴家,是喜欢上奴家了吗?”
元庭芳垂眸看她,一双凤眸含潋滟春意,宛若一汪幽潭要将人溺毙在其中,“自然是喜欢你的……喜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