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施施拎起如流云般的裙摆,越过宁安堂的门槛。
宁安堂正上首坐着章氏和另一位老妇,老妇发髻花白,但精神矍铄,眉眼间比许多年轻人还精神,只是一身衣饰显得低调而略微朴素,并不端着尊贵的太妃架子。
姜施施微微低头,十分规矩地恭敬福礼,传闻中这位淳老太妃生活素来朴素,但性格严苛,眼中容不得沙子。
“孙女有事耽搁来迟了,还望祖母和老太妃见谅。”
当她抬起头时,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位头一次见面的老太妃瞧她的目光露出一丝不喜。
她们姐妹三人按照齿序坐定后,淳老太妃道:“上次老身看见你们姐妹时,你们还都是留着头的小丫头,眼下都已经快要出阁了。老身略备了几件薄礼,算作给你们几个的见面礼。”
王府侍女捧着三个锦匣上来,老太妃一开口却越过姜施施,先给姜沅沅送了礼物。
姜施施本欲起身,只好又坐下,听见不远处姜凌凌一声“噗嗤”轻笑。
老太妃对姜沅沅笑道:“这是我那位庶兄
年轻时用过的《诗集》,上面有不少他的亲笔注释,还有几首私下写的,不曾流传到外界的小诗,。
他已经故去,我擅自做主将这几首诗也赠给你。你如此有灵气,若是这册小书能助你再生些许灵感,想来我兄长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能被老王妃如此提起的庶兄,也只有那位德高望隆的柳老太傅,姜沅沅当下便明白了老王妃的心意。
她手上这本封面泛黄的薄薄旧书,可比寻常的金银器物珍贵得多。
章氏见状心中又喜又叹,姜沅沅本就是柳老太傅的血脉,如今他的遗物也兜兜转转回到了她这里。
只是如今时机还未到,暂时还不能将姜沅沅的身份公之于众,也不能直接告知老王妃。
她嘱咐姜沅沅一定要好好地珍藏这册《诗集》,多多研读,不能辜负柳老太傅的在天之灵。
姜沅沅微翘的嘴角顿时一僵,又很快地恭敬称是。
和姜沅沅的诗册相比,姜凌凌的见面礼只是一根喜鹊登梅玉簪,虽然质地和样式都是极好的。
姜凌凌接过锦匣,但一转身,小脸上的笑意就立即消失,嘴巴微微撅着。
如此明显的厚此薄彼,即便还算贵重的见面礼也让她高兴不起来。
但接下来姜施施的见面礼让她差点笑出声来。
王府侍女捧着唯一剩下的锦匣要送到姜施施手上,却被老太妃抬手制止。
“每个姑娘的性格品行都不同,老身也会送不同的礼物,本
来老身只想送你些许寻常金玉之物,但如今却转念想送些不同的。
老身想送你八个字……”
“勤谨本分,敬长尊长。”
这八个字一经老太妃说出口,偌大的宁安堂瞬间安静了不少。
姜沅沅和姜凌凌彼此对视一眼,用绣帕掩下了嘴角嘲讽的笑意。
老王妃送这八个字,就相当于是责骂姜施施懒怠不本分,不孝尊长。
她们都盯着姜施施的面庞,想看她下不来台的窘丑之态。
但姜施施面上并无难堪之色,脱口而出的声音也平静和缓如常。
“施儿多谢老太妃教诲。”
她这幅镇定模样,却让老王妃心中略感诧异,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接受这难堪,心态倒是比她想象中稳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