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逍遥门人,岂可有不战而退之理!”苏黛负手而立,冷睨着鹤笔翁,心底却直呼侥幸,若非鹿杖客临时撤掌,以她的修为,便是方才这天山六阳掌中的第七式“白日参辰观”,也无法在玄冥二老合击下,全然而退。
鹿杖客见势不对,忙道:“走。”
“且慢。”韦一笑长袖鼓起,挥袖而出,但见数颗石子直直射向鹿杖客,阻止其去路。苏黛点了点头,眨眼间,便飞至那鹤笔翁身前,直直挥出雷霆一掌,其掌劲柔中带刚,甫要贴及胸口之时,却见眼前人影一闪,竟是那黑衫男子,以自己的胸膛替那鹤笔翁挨了一掌!
韦一笑诧异地扬眉,他也未料到一直作观望状的范遥,竟会踏风而来,落于苏黛与那玄冥二老之间。他张了张嘴,正好看见范遥不动声色地于背后摇了摇手,韦一笑不由一愣,随即邪邪一笑。
苏黛不明所以,但却知道眼前这人非善类,且武功高强,似不弱于玄冥二老,正待撤掌,却发现对方内劲一震,下意识地便与对方拼起了内力。
恰此时,玄冥二老左右开弓,双双逼近。
倒是那鹿杖客趁机狐疑地看了眼苦头陀,心道,五年前,这苦头陀被小主人所救。后,此人在王府里一向是独来独往,只除了对小主人和颜悦色外,于他人全是无视。毕竟,王府座下诸人,素来只听命令,不谈交情。此番袖手旁观,以自己之见,却是再正常不过。倒是为现下现身相助,颇感诧异,神色间倒是和气了几分。不过,他竟不知这苦头陀还精通易容之术,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深意,心道,若非这一身装束未变,面具仍在,他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鹤笔翁略微一顿,忙拿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提气修养,便气血上涌,心底怨气更深,瞥了一眼那苦头陀,嘀咕道:“这倒是会入乡随俗……”这话指得是范遥于汝阳王府时,是盯着一头红棕色发,王府内众人都当他非中土人士。正缠住苏黛的范遥耳尖一抖,嘴角隐约一抽。
韦一笑长啸一声,运足内劲,纵身上来,双掌以寒冰绵掌直袭,正好阻止了玄冥二老。
苏黛蹙眉,轻叹,此情此景,比拼内力,已然落了下乘。范遥略微低头望着面前之人,对上那双清澈且含冷意的双眸,心神却蓦地一松。这心思一活络,内息涌出间便有了略微的凝滞。此也是大忌。
苏黛只想趁早脱掌,但是,她的内力涌入对方体内后,竟全然不似玄冥二老那般有效。隐隐地,经脉间,两股内力从拼斗,游走,偷袭,竟似有相融的感觉……苏黛心下诧异,随即恍然大悟。小无相功兼修阴阳二力,是极为纯真的道家内功。而眼前之人,只怕修习的也是阴阳兼修的内功。
只是,五年来熟读李家“琅嬛福地”,她也未能找出,眼前之人修习的是何种内功?!
范遥本就抱有其他心思,拼斗间却留了几分力,未等玄冥二老摆脱韦一笑的拦阻,便胸口一震,脸色微白,只觉得胸口气血一涌,血自嘴角溢出,沿着那银色的面具,缓缓滴落……直直后退数步。
苏黛只虚晃几招,足下旋转,背手立于不远处。
但见她秀眉微蹙,杏眼微眯,眼底满是不解,以她估计,那黑衫男子内力不似如此不济啊……
韦一笑逮住机会,寒冰绵掌轰然推出,正中那鹤笔翁胸口。
只见他后退数步,膝盖着地,竟是口吐数口鲜血,直直跪倒在地。
见苦头陀受了伤,鹿杖客很不客气地冷哼一声,长须微颤,瞪了一眼,才上前扶起鹤笔翁。范遥心底冷笑,面色却是丝毫不改,只弯腰伸手,想要帮忙。可是,鹤笔翁却毫不客气拍开了,冷冷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哼!”言谈间满是对苦头陀先前袖手旁观的怨怒。
于武学一道,玄冥二老本就自视甚高,方才着了苏黛的道,当下不服输的鹤笔翁便嘿嘿一笑,竟是自背后要偷袭苏黛。
然,众人只见那白衣公子手握折扇,旋转数周,便将其化解。苏黛抿唇一笑,却凌空突然折身,竟是逆袭向范遥。
鹿杖客冷声道:“好剑!”说得是苦头陀也便是范遥手中的长剑。
韦一笑总觉得眼前这一幕诡异异常。范遥明知道苏黛于他是一道的,出手间也该留些情、给他姓韦的几分薄面不是?可是这人倒好,只朝睇了个眼色给他,便纵然一跃,招式蓦地凌厉了起来。瞧这剑招间浑若天成,剑影重重,又似无迹可寻。反观苏黛,虽说其身影是飘忽不定,但其“以扇未剑”的剑术却是摒弃自己所长,已是落了下乘。
蓦地,只听北方一声尖锐的哨声,声声刺激着耳膜。苏黛、范遥默契一顿,双掌互击数十招,苏黛只闻鼻翼间擦过一丝清茶发香,错身间,只听耳畔清雅嗓音:“手如葇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苏姑娘~却是范遥唐突了……”传音入密,话语间竟还带着调侃……
他知道她是女子!这点或许正常。
可是他为何知道她姓苏!
苏黛脸色顿时大变,待话音甫落时,脚步一凝,踉跄一下,若非凌波微步巧妙无比,现下只怕摔了去。
而玄冥二老却早已趁机远去,只听阴测测几声笑,放话道:“姓韦的,哼!天山来的小子!他日再见之时,便是尔等的死期!”
而苏黛却仿若未闻,只怔愣地低头望着远方。
他竟是范遥!
是了!卧底汝阳王府的苦头陀!玉容尽毁!——
“在下赠与姑娘的令牌,可要记得好好……保……管……”声音渐远,但仅范遥足尖轻点,身影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