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剑眉微轩,参合庄、燕子坞他却是未曾听说过,倒是苏老爷的病……不过想到周老仙风道骨,医术高超,这次有他同行,苏老爷的病可能有望医治。
忽听一声朗笑,李嬷嬷脸色一沉,抬眼望去,但见一位白须老者,手执羽扇,一走一摇,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这眉眼间,却有几分相熟。
那周老见到李嬷嬷后,竟愣生生地止住了脚步。这一停,任谁都瞧出问题来了。苏黛狐疑地看向红袖,却见她也满头雾水的模样,心底更加疑惑了,这周老的年纪想来比李嬷嬷要大,神情也不含暧昧,想来也不是旧情人的戏码。言念及此,苏黛嘴角一抽搐,只是下一刻她便见李嬷嬷似咬牙切齿般,怒瞪着周老:“好你个恶贼!还我苏家旧物!”话罢,已经身影一闪,猝然逼近周老,而周老摇着羽扇,笑眯眯道:“几十年不见,都一把老骨头了,你竟还记得此事。”可是,两人间的打斗,一人认真至极,而一人却只顾躲闪,那周老上蹦下跳,虽狼狈,但显然游刃有余。
那厢苏黛和范遥却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显然是想到了梁上君子之说。不过,李嬷嬷如此火大倒让苏黛暗暗纳罕,想到这周老她还得请回去,忙开口道:“嬷嬷,他可是我请回去给爹看病的。”
哪知李嬷嬷嗤笑一声,冷笑道:“好啊,你这老匹夫当年竟还骗我说不懂医术,如今倒是成名医了,让我猜猜,当年盗走的那本医典你看了罢?”周老苦笑,自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医书,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李嬷嬷看也不看,冷笑数声,只飘身后退,徒留周老尴尬地抚着白须。
苏黛蹙眉,武林中人,行事乖张之人,多不在数,盗秘籍一事,于理,是不该……这事既然是嬷嬷与周老之间纷争,她一个晚辈,还且看这罢。只是,这本医书本就是苏家之物,她自是该拿回来。言念及此,苏黛接过那本医典,翻开来草草看了几眼,这……似乎一本草药植物鉴图,珍贵之处可能就是书中注解了,却是不知出自苏、李两家哪位先辈之手?
且不管周、李二老如何水火不容,苏黛等人溯河而上,至汉水渡口,打算弃舟登岸。只是,甫要上岸,便听到不远处一人大喝道:“鞑子住手,休得行凶伤人!”
苏黛、范遥齐齐站了起来,便是吵得不可开交的两老也停了口,但见不远处一位老者跃至数长高,道袍袍袖挥动,双足一踏上船板,左掌挥出,登时两名番僧摔出丈许,扑通、扑通两声,跌入了江中。未等苏黛等反应过来,边听一个小女孩哭叫道:“爹爹!爹爹!”
周老笑容顿敛,眨眼间便跃至水面,踏波而去,落至那小女孩身旁,忙抓起那人手腕,叹息着摇摇头。
跟随其后的苏黛眼神一黯,倒是范遥握着碧玉箫,欲言又止。两人一人手握碧玉箫,一人使檀木扇,招招将元兵击落水中。恰在此时,又听那道袍老人喝道:“老道生平,专杀鞑子!”众武官番僧但觉疾风扑面,人人气息闭塞,半晌不能呼吸。老道袍袖一停,众人面色惨白,齐声惊呼,争先恐后的跃回大船,救起落水的番僧,急划而去。
恰此时,红袖一声惊呼,苏黛等神情一变,但见周老袍袖一振,人已向船略去。待人赶到时,李嬷嬷早已冷笑着将那番僧一掌击落水中。
范遥眼神一松,颇有深意道:“这是你那么放心让墨墨在船上的原因?”
苏黛淡笑:“算是吧。”这些元兵的实力不济,一旦有意外,便是红袖也会衷心护着的,再者,她的小宝贝,身上的名堂可是不少。
范遥淡淡道:“武当张三丰果真名不虚传。”转头却见苏黛凝神望着那张三丰与小姑娘,那样严肃,庄重……
“姑娘,你叫甚么名字?”
“我姓周,名叫周芷若。”
“船家女孩,取的名字倒好。”
“你家住在哪里?家中还有谁?咱们会叫船老大送你回家去。”
……
听到这里,苏黛闭了闭眼,低声对范遥说道:“回去吧。至于那位常遇春,你爱救便救。”范遥挑了挑眉,颇觉惊讶,笑道:“这你倒是不知道,此处离蝴蝶谷很近,这常遇春又是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师侄,不会不救。”瞥了一眼已注意到他两的张三丰,对此人,便是心高气傲的明教右使,也长作一揖。苏黛也笑着盈盈一拜。
“张真人,小女家中尚有老父卧病急需医治,此行匆匆,故不作久留。告辞。”
苏黛白衣翩跹踏波而去,对着身侧的范遥,淡淡道:“张三丰是当世高人,有他在,定会妥当安置。”落至船头,苏黛回身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几人,目光自周芷若和张无忌身上掠过,终是轻轻叹息。七年,连她的心也有些冷了吗?
倒是范遥却以为苏黛在自责,似劝慰道:“乱世之中,能顾得上自己,已非易事。你上有爹爹卧病在床,下有幼子需要抚育,一个女子如你这般,已是极好。”对上那一双温柔的双眸,清隽的浅笑,苏黛颇不自在地转过头,却未发现身侧之人,目光越发柔和了……
“娘!范叔叔——”小苏墨揉着眼睛,似刚睡醒。
范遥弯下腰,抱起小苏墨。小苏墨搂着范遥的脖子,笑道:“娘,你说墨墨以后认真学武,是不是也会像娘和范叔叔一样,一掌拍飞一个?”
一声“范叔叔”,范遥眼底黯然,他笑了笑道:“会,我们的小墨墨一定会比我和你娘一样厉害。”
苏墨无奈道:“前两天,还说自个儿长大了,瞧瞧,都这么大了,还赖在你范叔叔怀里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