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悄声道:“此时岂能硬拼?耍一套拿手花式,唬住他们一下!”
凌霄便抬脚。
甲板上的彗宗剑像是受了什么魔力一般,随着那只白色的软靴起舞。
剑锋在凌霄的足尖旋转,绕出三道光圈之后,霎那间剑光化做白日里的花火,登时,剑从凌霄的足尖腾起,白驹过隙般旋转起来。像是蛟龙盘旋,又像是麒麟跃星汉,飘荡不定,那光影又好似白雪曼舞,看得来袭的十人惊悚而惊叹。
凌霄怀中的苏恒淡笑,望着皎皎彗宗剑,垂下的睫毛慢慢蝶翼般微微上扬,上扬,慢慢的,眼角飞笑,出神。
剑光如炽,清晨的曦晖柔和,在这剑光下,反而黯然了。
那彗宗剑的威力,正在于此。
“彗宗流岚!”
来袭者中已有人失声大呼。
不错。这招,便是传说中的“彗宗流岚“。
“彗宗流岚“自是十分耗费内功,然却是杀退众多敌人时的绝招。
倘若对方的武学是浅尝者,必死于此剑之下,即便是练了几分轻功,没有多深的功力者,也不是轻易躲得开,幸运者伤个四五分,重者手断足缺,被抹了脖子,这账,便只得去阎王爷那里算了。
最神奇的是,黄氏剑法最神奇的绝学不是挥手施展,而是舒足,这,便是凌霄的师伯老头子为什么甩一下豇豆味儿的露脚趾头黑鞋便能胜灵蛇软剑的原因。当然,这原因让老头子总忍不住拿黑鞋敲彦生的小木头脑袋,这,是话外话。
剑身轻盈,梭般在十人中间来回穿游,此十人用刀的,用剑的,用长槊的,挥动兵器欲挡,防不胜防,很快胳膊中剑的,腿上被削一道,脸上被划一撇,腰间被刺一道的,痛吟者咧嘴捂着伤口,跪地者抱头忍不住鼠窜,也有轻功高强者飞身如燕,上蹿下跳,终于躲过词劫,见彗宗剑返回后撤的凌霄足尖,望一眼横抱着美人宰相的少年手臂的力度稍弱,沉稳地呼吁道:“彗宗流岚极费体力,他支撑不了多久!”
说罢,十人里已有八人振作起来,恶狼般扑上来,此时,凌霄已耗费了许多真气,第二次运用“彗宗流岚”,已满面的汗珠,尚且未攒足内力,一长槊刺来,彗宗剑绑当坠地,凌霄只得吃力地左躲右闪,苏恒在凌霄的双臂间晃得头晕目眩,咬着牙坚持,忽见这十人的头目从背后劈剑砍来,大叫一声:“小心!”
敌剑已挥出两道真气,凌霄苦无退路,只得扑倒在夹板上,抱着轻巧的苏恒迅速打了一个滚,速度之快,让苏恒瞬间视力模糊起来,这一滚,两人便滚至船沿处,却没了退路。
“刷!“
”刷!“
“刷!“
……
齐刷刷几只刀剑像一张不透风的网不偏不倚而来,凌霄一翻身,将苏恒压在身下严严实实地护住,长槊、刀、剑,一齐顶在那紫袍的后背,凌霄牢牢将苏恒一挡,不料唇磕在苏恒淡色柔软的唇上,凌霄轻轻闭上眼睛,睫毛刺触着苏恒长长的黑扇般睫毛上,将唇更深地印在苏恒的唇上,苏恒急忙扭头,道:“凌霄你快送开,他们的目标是我!”
凌霄道:“少自作多情了,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我凌霄的内人!亲够了你我就掐死你我们一起死!”
苏恒不是皇帝的男宠么?什么时候已经和下属……
三殿下派来的杀手们一愣。
却说此时,凌霄说罢,便捧起苏恒的脸狠狠地吻下去,唇间的力道重得像砸下来,更是将舌头也探入了苏恒的口中,苏恒反抗,凌霄说:“你没被亲过么!有什么大惊小怪!”
来袭的杀手们又是一愣,却被一只飞起的白靴砸得个个鼻青脸肿,凌霄趁机抱着苏恒在夹板上再一滚,两人起身,却见那彗宗剑离自己太远,一时间丹凤眼瞪大,一张白皙的俊脸更是显得煞白。
“哼哼,凌霄!你还有什么本事!你撑不住了!”
为首者低头看一眼凌霄失了软靴的白袜,发出胜利的笑声。
八个来袭者东南西北围成圈而来,凌霄低头望一眼苏恒,冷冰的眼角却流露出无限温柔:“一起吧。”
凌霄的呼吸,苏恒闻得到业已熟悉了味道。
一起做什么?苏恒手脚皆不能动,还能做什么?
自然是一起死。
此时,苏恒却没有习惯性的扬起唇角。淡色的唇有些干涩,望着凌霄满眼的坚定,忽想起轩辕莘的那句“护驾”来。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苏恒动动自己的三根手指头,想一把推开凌霄,又想抱紧他,无奈右臂软软地垂在自己的腹间,苏恒的眼角泛起一阵桃红,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湿热滚烫起来。
三年了。
第一次仰头望天阻止泪水涌出时,还是在皇家的温泉--沁着翡翠绿的碧鸾泉中。怎么能忘记南面而天下的帝王能放下身段为自己舔舐已然消逝的欲望呢?每每想起霸道英武的帝王匍匐在自己身下,用厚重的舌不断地温存自己死去的宝贝时,苏恒总是难以言状的感动,这感动,催着那惨败不砍的瘦病身子往来于兵部、煞费苦心地熬出白发帮他治理国家,这感动,让他一次次谅解他的独占性拥有,哪怕,他苏恒是那样的骄傲。
——然而,这次,苏恒的眼眶真的濯湿了。
小凌霄,我苏恒何德何能。
苏恒回望后背,江水碧色正浓。
尸身的血花刚已退散了些,尸体也一起一伏,飘远了些。
苏恒望着扑上的来人,悄声对凌霄道:“快跳下去!这是你唯一的生路,还有,放下我!死一个总比都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