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给清了伤口,抹了药膏换了布条,面色也是十分难看:“还好,皮肉伤,只是这伤口裂得严重,等好了也要留下重重的疤了。”
春归松了一口气,只是眼泪却实在止不住。她朝着陈时兄弟道了谢:“陈大哥,陈二哥,多亏了你们,我。。。。。。。。”
她鼻子一酸,说不出话来,后头的知行一把撑住她,知平知敏也是流着眼泪抱住她的腿。
陈时兄弟忙摇头:“妹子,你不必多说,现下已安全了,祁佑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村长脚慢,年纪又大,便只有里正进了屋子,待李大夫说完后,他才重重吐了一口气,对着春归道:“春归丫头,祁佑便在你这儿吧。”
说完他也没脸看躺在床上的祁佑,叹着气朝屋外走了。
他答应的程天保夫妻来柳家祭神,也是他劝的祁佑应下,这是硬生生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啊!他实在是没脸继续待着。
路过院子里那三人时他一眼也没看,只对着程桂香冷冷道:“既然孩子已经卖出去了,村里的大事儿便不必参与了。”
换句话说,这是
把她两个儿子彻底赶出了村子。
程桂香面色通红,听着也不敢辩驳,干脆撇下了儿子灰溜溜地走了。
李兰心中有怨:“里正叔,我跟他哥虽有私心,可也是为着他好啊!这伤了腿要是不好全了,科举路可就断了!还不如像今日做了那小少爷的书童,吃饱穿暖不说,前程也大着呢!”
这世道卖人的事儿常有,程桂香那两儿子不是也过上好日子了吗。
李兰这一句倒是让人群里一些人起了心思,也别说,这做书童也不是坏事。
里正被气得说不出话,闭了闭眼,良久才道:“村里出了这等事儿,我知晓有的人觉着这是奔前程的好事儿,有的人觉着不敬祖宗不配为人,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可别忘了!祁佑是分了家的!”里正双目严肃,审视着程天保夫妻。
他声音突然放大:“分了家,你作为兄长也不能定下胞弟的后头的路子,明白吗?!”
“何况,祁佑那腿压根没伤到筋骨!他好全了还是能考科举,做官!谁稀得你一个小小的书童!”
说完他便喘着粗气走了,剩下程天保夫妻又是惊惧又是后怕。
没伤到筋骨还把人送去当书童,这不是害人吗?人群里又开始嘀咕。
村里的风向总是一时东一时西,人说什么边是什么,明白人也都跟着里正走了,只剩下一堆看热闹的还伸着脖子往里头张望。
有人懂有人不懂,懂的人都叹了口气,这是把
祁佑与程天保给彻底隔开了。
屋里陈时兄弟也不多打扰,旁的人都走光后,春归听着外头的哄闹,直接叫知行将大门关紧。
知行冷着脸走到外头,重重地关了大门,屋外看热闹的众人面上讪讪,也都走了。
春归替祁佑掖好被角,嘱咐他好好休息,转身要走时,祁佑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春归吸了吸鼻子,咽下喉头的酸涩:“怎么了?”
祁佑又冒了点冷汗,轻声道:“春姐,福祸相依,你不必自责。”
春归另一只手抹了抹眼角,哽咽道:“一次强迫你分家,一次要卖了你,两次都无人来替你正这公道,我不是自责,我是难受。”
她知道这世道,卖人都是合法的,可这事儿临了发生在她身边,发生在她庇佑了好久的孩子身上,她又不免痛恨这世道!
祁佑却心头被这句话勾得难受,却还是扯了扯嘴角:“里正刚刚说了,以后我便在春姐这儿了,是好事。”
春归擦了擦眼角,咬着牙细细思索。当初被柳全抢粮,她能以柳家人的身份将那粮食拿回来,可如今事情头上标了一个程字,里正除了愧疚拿分家的名头指责程天保外也做不了什么,祁佑上头又压着程家的本家,事情发生了半日,没见本家出来个说话有分量的人表态。
她该怎么给这孩子讨一个公道。。。。。。。。
她静坐了一会儿,几个孩子也都沉默着,这时祁佑却突然出
声:“知行,帮我写一份断亲书吧。”
断亲书?
这话一出,春归当即抬眼,连一旁的知行也怔愣地看着他。
祁佑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兄不尊,嫂不慈,你仿照我的身份,写上一式两份的空壳文书便可。”
“一份送到里正叔那儿,一份送到程家族长那儿。”
断亲书需得本人和族里同时摁下手印才奏效,知行送去的若是空壳文书,显然是无效用的。
他也并非真的要脱离本族。
“我只是想凭着这还未有的前程,与他们表一表我的决心罢了。”
祁佑额头的冷汗不止,春归给他擦了擦,淡淡道:“知行,去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