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隧道算是普善路一个有名的景点,他来过这里不稀奇。来这里干什么,肯定是看景,至于跟谁一起来,和朋友,和家人,或者喜欢的人,是隐私。
“你不用说,我说吧。”
虽然她的回忆也是隐私,但是那一瞬间,她想和他分享。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有时候和哥哥一起,有时候和……文轩哥一起,有时候三个人一起。白天捉迷藏,晚上躺在梧桐叶上看月亮,待在这里一天都不会觉得无聊。”
“我跟你说一件我最糗的事情。”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嘴角一弯。当时对她来说是糗的事情,现在想想觉得非常搞笑。
“我十七岁的时候,有一次考试考差了,不敢回家,就来了这里,枕着书包躺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月亮。我还背了李白的月下独酌呢。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结果一不小心喝多了,当时,这里停了一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车头上,睡着了。车主非常好,不仅没有怪我,还给我盖了毯子。可惜,我没有见到车主,我猜,他一定长得非常帅。”
冷司夜逗趣道:“你没有见到车主,怎么知道他是男人,也许她是女人。”
唐呦呦坚定地摇头:“不是女人,是男人,我从车头看见车里有一件男人的外套。”
她打量了他一眼:“和小叔的风格一样。”
她说完,又摇头:“不一样,没有小叔时尚。”
他是走在时尚最前沿的男人,排第一,其他人只能从第二往下排。
冷司夜的目光在唐呦呦的脸上停顿片刻,仿佛要从她眼睛里读出什么情感:“你为什么没有见到车主?他既然给你盖了毯子,说明在附近。”
“因为哥哥来寻我了。其实,哥哥对我很严厉,我很怕哥哥,哥哥让我走,我不敢不走。但是我在车头上留了一张字条,明天放学带好吃的过来道谢。”
“你没去?”
她去了,就不会说没有见到了。
唐呦呦说:“我第一次喝酒,胃里受凉,夜里上吐下泻,喝了药没有用,第二天直接去医院办了住院,才没有去。几天后,出院回家,爸爸妈妈和哥哥又看得紧,也没有去。后来,我去过很多次,都没有遇到他。我想,他应该只是路过,第二天也没有去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冷司夜说得如此清楚,仿佛只要她说了,冷司夜便会理解她。可,冷司夜不是他,理解她有什么用?
“我想,他第二天去了。”冷司夜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丝坚定。
“是吗?他肯定觉得我是骗子。”唐呦呦自嘲了起来。
冷司夜伸手揉了揉唐呦呦的脑袋:“你本来就是骗子。”
唐呦呦愣了愣:“我不是骗子。”
冷司夜收回手,继续往前走:“等你找到他,我就相信你不是骗子。”
唐呦呦追上去说:“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去哪里找他?”
冷司夜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个傻丫头,竟然不知道自己说了半天的主人公是他。当时,他为了拍最美的梧桐树的照片送给妈妈,导航到了梧桐隧道。他把车停在外面,徒步去了深处,拍照回来看见一个小女孩在他的车头上睡着了,旁边还有空的啤酒罐。以书包为枕头,月下独酌,白净的脸颊染上两抹红晕,星星看了都害羞地眨了眨眼睛。
他怕她受凉,给她盖了毯子,又怕她突然醒来,看见他在,心生畏惧,便避开了。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走了,在车头上留了一张字条。第二天,他来了,等了很久,夜色渐深,觉得她不会来了,可他还是等了一夜。后来,他处理好事情就出国了。再见到她是在冷家老宅,冷少卿的生日宴上,她一下子撞进了他怀里。她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她的样子,一股情愫像一条蛇紧紧地盘在心头。
唐呦呦愣了愣神,嗖的一下躲在冷司夜身后,望着一个方向说:“他不会死了,埋在那吧。”
她望的方向是一个前几年修的公墓,距离梧桐隧道不算远。
冷司夜大吃一惊,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什么时候死了?这个傻丫头,现在还是一样冒冒失失。
他“嗯”了一声,想吓吓她。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手指捏得尤为用力,闭上眼睛,声音颤抖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