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名逐利半生,归来仍是一贫如洗,很有不是吗?祝你穷困潦倒,长命百岁,一辈子?在渴望向上攀爬的野心里煎熬,却又只能始终做一个一事无成的废人。曾经被你深深亏欠的都会越来越好,你越在意的东西越得不到,往后?余生都在为曾经犯过的错赎罪,但是罪无可赦,永远饱受折磨。”
她款款地直起身?,看向谈致北。
“在这边还有事吗?”她问。
谈致北笑笑:“没别的事,过来接你回家的,今天炖了?当归红枣鸡汤,现在回去喝正好。”
那?走吧。方舒雁点点头,转身?向外走。谈致北笑了?一下,心情颇佳地最后?碾了?碾何振的脸,终于大慈悲地将脚移开。
“雁雁说希望你长命百岁,那?我当然不会辜负她的愿望,会尽量保证你一直活着,多的不说,每天一个馒头肯定?有。”他好整以暇地道,浅笑着用鞋侧拍了?拍何振的脸颊。
“冤有头债有主,谁能惹谁不能惹,该找谁互相折磨,相信你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他轻描淡写地道,“畜牲应该都有野兽直觉吧,碰见谁不能咬,明白了?吗?”
方舒雁已经向前走了?几步,谈致北不再磨蹭,收回脚,两?步追上方舒雁,两?人一起向前。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何振沙哑的声?音,带着颓然的惨淡与不甘。
“方舒雁,我不是输在你身?上。”何振嘶声?说,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从腿肚子?到指尖都虚软无力,却仍坚持着挣扎半撑起身?,死?死?地盯着他们看。
“我不是输在你身?上。”他又重?复了?一遍,嘶声?笑着。
“你不过就是比我幸运,攀上了?一个更有本事,更愿意为你冲锋陷阵的高枝而已。你要是一直和你妈过那?种贫寒的苦日子?,你以为自己能威胁到我什么?你看不起我,实际上不过也就是走了?我的老路而已,比我走得更成功。青出于蓝胜于蓝,是不是?不愧是我的好女儿,爸爸输得不冤。”
方舒雁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他。
“你是这么想的?”她问,稍稍扬眉,朝他露出个清浅的笑来。
这其中并不包含什么炫耀或是恶意的成分,更没有何振想看到的恼羞成怒和气急败坏。她看着何振,问他:“你喜欢邓绮冰吗?当年她要是没有钱,你还会抛妻弃女地去勾搭她吗?”
何振没说话?,方舒雁唇角浅浅地一弯。
“我不一样呢。”她轻巧地说,望着他,眉眼弯弯,唇角的弧度澄澈而温暖。
她说:“不管这个人有没有钱,是好是坏,是劫是缘,我都真心爱他。”
。
从邓展鸣的公寓楼下到小区门?口有一段路,两?人并肩向前走,双双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方舒雁率先开口,直视着前方的路,表情平静地问:“没什么想交代的?”
“有。”谈致北说,“何振的事情我这几年一直在搜集打听,他和邓绮冰离婚之后?我也没停止关注。让一个对?你抱有很大恶意的人在外面逍遥,怎么想都没法放心,不把他彻底按服帖,不能就这么掉以轻心,现在看来我想得没错。”
“怎么做到的?”方舒雁疑惑地稍稍皱眉,“你这半年先是在剧组,然后?又和我一起盯着后?期剪辑的进度,看着也还挺忙的。”
谈致北目视前方,轻描淡写地说:“这几年在展风展了?内线,之前能收集到展风的那?么多内幕消息,想也知?道有人在展风里应外合。何振的去向安排是我的主意,通过内线的手一层层传到邓绮冰那?边,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
哦。方舒雁稍稍点头,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远程操控的流程还算能说得通。
见她轻轻颔后?就不说话?,谈致北顿了?一下,主动?说:“内线这条线你要吗?一开始就是我展出来的,用的也是我的人脉关系,前不久才过了?公司的明路,依然算是我的个人资源。”
方舒雁不置可否,没点头也没摇头,语气淡淡:“我要了?有什么用。”
谈致北低低地笑了?一下,说:“私房钱被现了?,国?际惯例不都是要充公的么。”
方舒雁表情不变,步履不停地继续向前。鞋跟踩在地上,出规律的笃笃声?。
她没说话?,谈致北倒是没停下,顿了?一会儿,又说:“还有林睿弘,我爸那?边,我也稍微有点安排。以后?可能会见到效果,也可能没什么动?静,总之我先交代一下,做个报备。”
方舒雁稍稍扬眉,这次视线投过来,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看着好像已经改邪归正今非昔比,实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老样子?。只是他现在终于变聪明了?,已经完全明白怎么收回锋利的爪子?,只在攻击敌人时才会阴森森地亮出来,不会再一不小心就划伤身?边的人。
她看的时间稍微有点久,谈致北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微勾,淡笑着问:“觉得我可怕?”
方舒雁眉头微皱,说:“你只会问这种没必要问的问题吗?”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谈致北稍稍一顿,而后?看着她,忽地展眉。
“那?我问点有必要问的。”他定?定?地看着方舒雁,笑着问,“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