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罪了朝暮阁,飞鹰堡四面受冷,举世皆避,姻亲绝交,挚友陌路,多少人落井下石,其中的辛酸难以言表。做梦也没想到在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之际,居然有人悄没声息的在一旁守护,自己却懵然不觉。
纵然洪迈钢硬如铁,也禁不住胸口酸胀,险些落下泪来。他起身纳头便拜,声音哽哑,“多谢苏大侠援手,洪某无知,有眼无珠,实在是——”
苏璇一步上前,不等躬身就将他扶住,“洪堡主客气了,在下方至洛阳,还未寻着宿处,不知可否有幸,叨扰洪堡主几位。”
洪迈一把握住苏璇的手,热泪双垂,几不成声。“洪某三生有幸,求之不得,愧谢!”
苏璇的名字,在当今武林如雷霆贯耳,更何况身后还有正阳宫,司空尧到底没敢破脸动手,率众悻悻退去。消息一出就如一阵风,迅速散遍了洛阳城。
洪迈知道梁子已经结下,绝不会轻易过去,然而有苏璇为伴,就如有了护身金符。自第二日起,飞鹰堡的人到哪都有江湖客攀谈结交,言辞热切,迥异于之前避瘟神般的疏远,炎凉如隔天地,邀聚的豪客亦络绎不绝,均被苏璇辞谢了。
送走几位过来敬酒的武林人,苏璇合上雅厢的门,回身致了一句歉。
一席菜才动就被打断,飞鹰堡的人都停了筷等候,洪迈几日下来已知苏璇从不饮酒,饮食上简单随意,极好相处,越发敬佩。“众人都盼着苏大侠在试剑大会上杀一杀朝暮阁的锐气,一时了忘形,害得苏大侠一顿饭也不得清净。”
苏璇少年时对试剑大会无限神往,如今会过无数高手,眼界已开,早不再有执念,“门中也收到了试剑大会的邀帖,已经派了人前来,上台的未必是我。”
几人均感失望,要是苏璇不出手,还有谁敢挑战朝暮阁的高手,岂不是眼睁睁看着凶徒得意。
洪家五弟道,“为何不让苏大侠上台,正阳宫难道也惧了朝暮阁的气焰?”
洪迈沉声喝斥弟弟。“老五怎么说话,苏大侠要是惧他们,你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儿?”
洪五顿生惭意,红着脸致歉。“是我失言,请苏大侠恕罪。”
苏璇不甚在意,平和的解释道,“无妨,这是本门惯例,门人参与试剑大会重在历练,不为争锋,哪一方势力举办都是一样。”
几人纵是明白,但因受欺凌太狠,格外盼着有强人出头对抗,失望之下难免意气消沉,座中转为了沉寂。
还是洪迈换了话题,“就算苏大侠不上台,武林也知谁是真正的第一人,不知多少人想与苏大侠为友,连天香楼的白竺也被英姿所动,几度遣人来请,足见风采。”
苏璇并不觉得此事有何夸耀,正色道,“当日确是我疏忽,没想到司空尧无所不用其极,平白牵连了无辜。”
三位花魁据说连洛阳本地人也极难得见,平日往来皆是达官显贵,不料被歹人所胁,必是受惊不小,洪迈打趣道,“三位美人确是尤物,可惜司空尧打错了主意,苏大侠不好女色,不然换个人哪架得住她们的软语媚姿,只怕要脑袋都心甘情愿的卸给她。”
座中的汉子都笑了,当夜在场的酒客有许多人迷醉于美人风姿,至今还在酒肆中吹嘘。
屋内的气氛轻松起来,另一名汉子道,“对江湖人来说,美人再好,不如神兵。朝暮阁这次下了血本,将神匠鸦九所铸的轻离剑拿来做了彩头,号称分金截玉,吹毫断发,当世无双,可谓至宝。”
苏璇曾听说神匠被朝暮阁所掳,而今证实,不禁生出了惜悯。
洪家五弟接道,“要我说轻离剑这等神兵就该配当世英雄,苏大侠正缺一把宝剑。”
这话有撺掇之意,也是几人的心声,毕竟谁都看得出苏璇所携是一把普通的门派长剑,全然与赫赫声名不符。
苏璇听了一笑而过,正阳宫讲究剑术在技不在器,练到他如今的境界,剑气之威远胜利刃,远不必再倚仗武器。
洪迈见他不感兴趣,叹息道,“神匠所铸四大神兵,其中的斩魄刀、天罗束、碎魂镰早已有主,唯独宝剑舍不得予人,白白便宜了恶贼。”
洪五不服气道,“此剑引得不少高手觊觎,或许就有变化,未必如朝暮阁之意。”
洪迈看得较深,并不乐观,“朝暮阁是要借盛会炫名立威,如今目的已成,神兵都是小事,何况就算是外人得了,朝暮阁必会出尽手段拉拢,到时候帐下又多一名高手为虎作伥。”
正说话间,门外又传来了叩响。
洪五猜是前来敬酒的江湖客,打开雅厢的门扉,却见两名腰悬长剑的道衣青年,不由一愣。
来客也不理他,一眼扫过厢内的几人,定在了苏璇身上,脸色拉下来,显得十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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