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文正拉开车门,看见她,动作顿了顿,脸上又换上之前那种随性的笑容,半靠在车门边,带着几分揶揄的笑道:“钟律师,真是巧,咱们又见啦!有人说一天能三次见面的人就是有缘人,钟律师,缘份啊缘份!”
钟依若撑起一个笑脸,几乎咬牙地道:“是啊,猿粪!”
真是只不讲社会公德的猿,到处拉粪。
江宇文仿佛没有看见她脸色的不悦,仍是笑得欢畅:“钟律这是回家呢?这都八点了才下班?真是敬业呀,佩服呀佩服!”
“本人凭的一向是实力,不是违背良心钻法律空子。所以,自然要多付些时间和精力。”钟依若冷冷地说。
“说得好,一切依法办事,才是咱们做律师的应该做的!”
“对不起,江律师,我和你不是同路人!”钟依若毫不客气地说。
江宇文眯缝着眼睛,笑得更欢畅了,满目兴致地道:“既然不同路,钟律又自己有车,我们就不送你了。再见!”
有新车了不起呀?都不知道是建立在多少怨妇身上的黑心钱。钟依若哼道:“再见!”
江宇文上了车,彭正陶立刻发动了车子,他对这个律师可没有好感,觉得在法庭上她看他的眼神,能剜下他两片肉来,锋锐如刀。要不是他清楚自己只招惹了温青青一个,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还欠她一份情债。
彭正陶抱怨道:“你说这女人,图啥?电动车,她也好意思骑?”
江宇文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并不是所有的离婚官司,都会有油水可捞的,你看到的那个女人,口口声声维持正义,自然更不可能收昧心钱,估计这电瓶车,还得骑几年呐!”
彭正陶鄙夷地哼了一声,低啐了句:“活该!”
钟依若忿忿地收回目光,等待慢如蜗牛的红灯数字跳动,那辆车真新呀,她想,什么时候自己可以不用以电动车代步,也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享受空调,听着音乐,那样,即使是等车,时间也没这么难熬。
等等,她心里猛地一跳,刚才,江宇文在靠她这边上车,那是右边,他上的是副驾座。车主不是他,是彭正陶?
这时,绿灯转换,后面的车按起了喇叭,钟依若忙收敛心神,她担心着关云慧,把这一闪的念头先给压下去了。
回到公寓,进门一看,关云慧占据了她的沙发,并且熟门熟路地搬出了她的零食,正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零食,全不是先前电话里那副要哭的样子。
钟依若松了口气,心想这回又是来给她介绍什么精英帅哥美男的吧?为了把她给骗回家,居然扮起了厌世小青年,真是煞费苦心!
关云慧结婚半年来,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来,要么给她洗脑,叫她知道年过二十六岁的女人还没有男朋友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要么来炫耀她的婚姻生活,让她知道有个男人疼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要么就扮演热心的居委会大妈角色,张罗着给她相亲,让她哭笑不得。
一见她,关云慧立刻绽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回来啦!”
果然没什么事。
钟依若换掉鞋子,走向饮水机,对被电视里娱乐节目逗得哈哈大笑的关云慧道:“你又耍我是吧?狼来了的故事还要姐姐给你再讲一遍吗?”
关云慧怔忡了一下,笑容顿时没了,一张脸也挎了下去,连手里正在啃的半个鸡爪也扔掉了,抓过遥控器关了电视,郁闷地道:“这次不是狼来了!”
“那是什么来了?”钟依若去接了杯水,边喝边问道。
“我好像中招了!”关云慧郑重其事心事重重地说。她似乎忘了刚才才扔掉半个鸡爪,转手又拿过一袋泡椒凤爪,发泄似地狠狠拉开,表达她心情的烦躁和无助。
钟依若噗哧一声乐了,事不关己地笑道:“哟,原来是闹出人命来了!看你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你不是得了表情颠覆症吧?还是面部神经失调?”
“有这样的症吗?你别在这儿幸灾乐祸的!”关云慧白她一眼,把那根鸡爪咬得咯嘣咯嘣的像在泄愤。
“不带这样的啊,鸡爪又没惹你!再说了,这多好的事儿啊?你这都找男朋友,恋爱,结婚,连人命都出了,很快就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了。按你一惯的做法,你不是应该用自己这活生生的案例来对我进行强烈的对比,让我惭愧得自挂东南枝吗?”钟依若调侃地笑。
“我可没想过这么早沦为奶妈,家庭主妇的事我做不了。再说,我们是计划两年后再要孩子的。”
“多久了?”
“才两周!”
“那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
钟依若笑道:“换了别人,知道这消息,该多开心呀?你还烦恼,我实在弄不懂你。”
“我就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关云慧烦恼地道,“我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总之,我很担心,很烦躁!”
“我看,你这是孕期焦虑心理在作怪,别搞得如临大敌好不好?你们家沈西华也真是的,现在你是重点保护对象了,还放你乱跑。”看在钟依若眼里,关云慧这就是典型的自寻烦恼,生活顺利得不像话,幸福得不像话,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可是,关云慧的确很不安,她苦兮兮地道:“听说怀孕身体会变形,人会变丑,脾气会变坏,脸上会长斑,更年期会提前……我才二十七岁呀,嗯……”在钟依若笑吟吟的眼神里,她终于泄气地道,“好吧好吧,我承认,这些我都不怕,可是,我还听说,怀孕的时候,是感情最容易变质的时候,很多的婚姻问题,都是在老婆怀孕期间产生的,我怕这个!”
钟依若受不了地翻白眼:“你这样对你家沈西华未免太没信心了吧?你们可是相爱才结婚的,你就这么患得患失?”
关云慧鄙视地看她一眼:“那么多离婚的夫妻哪对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我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