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柏烽炀理所当然地接口,“你只是需要适应罢了。”“适应?”柏少御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已经被面前的男人打磨到没有一丝棱角的地步了,“……适应你自以为是的定位?你凭什么要……”激愤之下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柏烽炀一根手指轻松点住,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少御,你到底在排斥什么?”柏少御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哥,大哥,亲哥哥!……要是我强暴了你,然后口口声声地说‘我喜欢你’,你会去相信吗?”“强暴?”柏烽炀否定得不以为然,“我以为,你会很享受的……”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柏少御的腰部,“如果你愿意更配合一点儿的话。”挥了挥手,柏少御死都不愿意再睁开眼睛看男人一眼,“……早就该知道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滚远点儿,我累了。”柏烽炀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握住了柏少御的手指,松松地握住后慢慢地收紧,“少御,你知道我柏烽炀是什么样的人。我说‘喜欢’就是‘喜欢’,我看中的就是我的……这辈子,你别想逃出去我这里。”柏少御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指,“要是我说‘不喜欢’呢?”少年刻意翘高的唇角处,嘲讽的意味儿浓得像是一场排演完美的大戏。他挑衅十足地看着即便不说话也压迫感十足的人,心下却在想——他的动怒,会不会在下一秒?……在被自己反复再三地如此唱反调之下。预料中的动怒并没有到来,柏烽炀突然低下头,吻上了柏少御的唇角,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贴唇轻语询问,“真的不喜欢?”柏少御不知道的是,柏烽炀其实极少动怒,在牵涉到他的事情上时更是如此——更多的情况下,这个总是不动声色的男人更喜欢用一种带着纵容、容忍和忍让的态度看着他的挣扎和反抗。像是一种诸如:“我喜欢你骄傲的样子”之类的感情使然。只是,在面对着某些问题上会是例外。比如:唐颜,以及类唐颜的存在。所以说,感情面前人人平等,嫉妒和吃醋是爱情的专权。哪怕……你是柏氏的董事长,在爱情上也没有豁免权。直到柏烽炀在落下一吻后,离开了床前,离开了房门,柏少御仍然没有从心神不宁的状态下回复到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以至于任由人吻了又吻,吻到了满意离开后还在纠结着那句问话——“真的不喜欢?”喜欢吗?不喜欢吗?五年前问他这个问题,当他刚从美国回来,当他刚刚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答案必然是“喜欢”;四年前问他这个问题,当他刚刚完成了双学位的攻读开始攻读硕士学位,当他接到了跨越了半个地球送达在手中的纸信,答案必然是“喜欢”;三年前问他这个问题,当他开始行走在烦躁得只剩下金钱数目在跳动的华尔街,当他刚刚知道原来世界上有着“时差”这一说法而自己每次电话过去都是哥哥已经睡下的凌晨,答案必然是“喜欢”;两年前问他这个问题,当他刚接手了柏氏在美国的一家分公司被一群所谓的公司元老百般刁难之下还记得隔了整个大西洋之外幼弟的生日,当他对着镜子整理第一天上身的高中制服昂着小下巴让一旁的满叔拍下照立马给eai出去,答案必然是喜欢;一年前问他这个问题,当他开始狠记柏氏自从创业以来的各种资料档案扫过一群虎视眈眈看着柏氏董事长位置的亲戚好友的资料同时皱紧了眉毛想着只会耍傲娇逞刁蛮的幼弟,当他因为哥哥随口一句去看了nba球赛就开始狠下着劲儿在球场上追逐着那颗橘红色的小球,答案必然是喜欢;可是现在……他问他,“真的不喜欢?”千转百回之下,在脑海中绕来绕去后出现的那个词语是——不。不喜欢?不是不喜欢?不知道?不想去想?还是,都不是?“喜欢”和“不喜欢”,一字之差,相隔甚大。缺了一天半课后才重回学校的柏少御半靠在书桌的边缘上,眯起的眼睛透过垂在眼前的丝丝碎发,不知道落在了何方。感情来的太快,连身体都没有想好应对之策就被连带着理智一起席卷而去……喜欢和不喜欢,喜欢和爱之间的距离远得让人心揪着发痛。“……柏少,柏少?!”旁边的男生用力地挥了挥自己的右手以引起某位明显心不在焉的少爷的注意力,“叫你了好半天,吱都不吱唔一声……太不把我当哥们儿了吧!”“唔。”柏少御换了个姿势,继续敷衍着身边勉强能称作朋友的队友。“……我可是千里迢迢地从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班跑过来找你聊天的……再不理我我可就……继续缠你了啊!”男生死皮赖脸,显然已经很是习惯了某人的少爷脾气。“杨智行。”柏少御捏去袖口处不知何时沾染上的一丝线头,应邀答了一声。“到!”男生响亮地喊了一声。“什么事儿?”翻腕看了看表,还有十多分钟下一堂课就开始了。“……那我可问了哈,是你让我问的哈……”男生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询问,“你不是跟唐颜在一起吗?”“嗯?”柏少御不置可否,懒得解释。“那为啥那小女孩儿突然转校了?”沉默了一下,柏少御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昨天下午吧,我正好过来找你看到她在门口等你……然后说要转校了啥的,结果你没在班里嘛。”垂在桌面底下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一起在掌心掐了掐,有点儿疼,但是又很实在的感觉——旁边絮絮叨叨的男生说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实:那个自己两天前刚刚知道了她的名字的女生,两天后已经从自己身边退幕落场。现在再去回想过去,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长椅上的并肩聊天,也不是她经常站在班门口带着一副小心的神情等着自己出门一起去篮球馆,而是……前天下午,那个女孩子一脸细汗地用一枚不起眼的发卡努力开着一把带着锈迹的门锁的场景。……如果自己再要逃课,身边还会不会陪着这么一个人,安静地不多说一句话地陪在身边?分神陷入回忆中的柏少御听到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哦,我知道了。”只是知道了,知道了又能怎样?……依旧是,知道了罢了。下了课,坐进了前来接自己回家的那辆奥迪a8中,柏少御随手摸进了自己的制服口袋,然后皱了皱眉,“满叔,你送我的衣服过去的时候,见到我的手机没有?”刚刚开动了车子的满叔一听到他的问话,才记得从自己右口袋中掏出了一支新的手机递了过去,“少爷,这个。”柏少御皱起的眉没有放松,他接过来手机仔细端详——手机很好看,流线型的机身,铂金质感十足的外壳,镶钻的屏幕,反射出宝石光泽的按键,“……这不是我那支。”“是大少爷下午拿给我让我转交的。”满叔专心地开着车子,目不斜视。“连这个也管,哼……”翻检了一下手机,发现存在原手机上的电话号码果然已经消失不见了,所幸的是他有定时清空信息的习惯,倒也不怕自己哥哥抓住什么把柄。满叔理智地选择了不再接口——两个都是主子,明明纠缠极深,偏偏中间有一个毫不自知,另一个又不肯放软身段……自己不过是个管事儿的,往好听点儿了说叫“管家”,往不好听的地儿说就是一个“高级下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和眼睛,其他的管不了也不该去多管。柏少御也不再开口说话,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回忆却是又拉在了前天的那个下午。那天,阳光很好,天气很好,心情一开始很压抑后来很放松……跟她说的话最后都成了模糊的因子,低沉地围绕在周围……柏少御一直没有松下来的眉皱得更紧了——到最后,说了些什么?依稀只记得了27封信,那些信件到现在还放在自己卧室衣柜里的最里层压着,层层叠叠地压在一起。思绪纷乱起来,纷乱着经由那条熟悉无比的回家之路,按照既定的路线,一层不变地回到家中。推开家中的门,柏少御一眼就看到了单手执杯单手翻文件的柏烽炀,脚步停了一下子,仍然走进了客厅。手中的背包被随意甩在门口的衣架处,柏少御看到柏烽炀的第一瞬间,想起来的反而是那句低哑着嗓子问出去的“真的不喜欢?”不愿意深入地多想这个问题一步,柏少御绕过了门口那张绣金铺银的大地毯,打算回楼上自己的房间。但是,手指刚抚上楼梯扶手,目光下意识地回瞄,就与沙发上那个男人直视自己的目光相接触到。然后,挪移不开的胶住。柏少御就在自己与柏烽炀目光相接中,看着男人迎着这种目光的相接,推开手里的文件,放下手中的红茶杯,站起身来,一步步地走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