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凭什么相信他会乖?别忘记,齐沐瑱是二十四岁不是四岁,他有的是能力,在你们破坏他的名誉之前把杨家人一个个送上午门——如果杨家不够乖的话。”
她公然挑拨离间,明目张胆往太后心头埋刺,对,她就是想要看到狗咬狗的场面。
黑瞳紧缩、鼻翼翕动,向萸的每句话都戳在太后心头。
没错,无数个深夜,她藏起崩溃,隐匿恐惧,她用杀人来弭平怨慰,如果天地间真有因果,她一定会堕入十八层地狱。
但是她一点都不在乎权力,在乎的人是哥哥,她杀齐沐谦不是因为子不孝,而是为了报仇,至于那个位置谁来坐,她无所谓的。
残忍吗?她是。
恶毒吗?她是。
但她已经无法回头,她再不是那个乾净单纯的杨玉琼,就算这条路上很黑,她也要咬着牙一路走到底。
她冷笑道:“演戏又如何?只要演得好,青史上的杨玉琼就是温良恭俭、睿智无边、扶助稚子登位的仁厚太后。如今本宫主导的戏即将完美落幕,那个辜负我的,只能在地狱里无声叹气。百因必有果,这结果是那个人造下的因,谁也别怨谁。”
“百因必有果?很好,我在此郑重发誓,但凡有机会活下来,你的报应就是我!”向萸抬高下巴,坚毅的表情和当时想为父报仇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对抗命运最硬气的态度?幼稚无知!死心吧,你没有机会。”
向萸问:“你相信轮回吗?相信风水轮流转吗?相信好运永远不会落在同一个人身上吗?请拭目以待!”
“好,我就张大眼睛等着。”太后不甘示弱。
齐沐瑱傻眼了,这样果敢、这样骄傲的向萸牢牢地系上心房,再也揪扯不开。
齐沐谦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向萸逮到机会就往他身边躺。
拉起他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她贴近他耳边东拉西扯,因为害怕再也没有机会说。
“要是能够活着逃出去,我打算领养一男一女,女孩叫齐沐、男孩叫齐谦,瞧,一弹指,我又把你组装回来了。某人想清名留史,我便让她恶名满天下,总不能给白雪公主吃完毒苹果,坏皇后却一世幸福平安,这样太没公理了对吧?我要化身正义小英雄,除暴安良、匡扶世道。”
她摸摸他的睫毛、摸摸他的鼻梁,搞不懂呀,这么普通的脸怎会入了她的眼,怎会帅到令人心房震颤?
“如果你是白雪公主就好了,那么本王子亲你一口,你就会立刻清醒,从此我们在城堡里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童话里都是这么写的,爱情的结局都是永远、永远……”
他没有回应,但无妨,她态度坚定就够。
“下辈子太遥远,任何承诺都显得苍白无力,可不可以这辈子你当我的梁山伯,我做你的茱丽叶,可不可以这辈子我就当你的齐夫人,如果你同意,你就是我那双儿女的亲爹。”
她扣住他的下巴轻点。“哦哦,你点头罗,那就没有资格反悔了。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无论疾病、贫穷、困顿都不能把我们两人分开……”
向萸叨叨絮絮地说着,直到小顺子端水进屋,要为齐沐谦净身。
她不介意亲手伺候的,但小顺子介意,他说:“姑娘时刻伺候在主子身边,就不能分一点时间给奴才吗?”
向萸妥协了。
因为他是属下不是奴才,却为争取这个伺候机会愿意降格当奴才。她知道的,他和自己一样好伤心。
起身回屋里拿画具,她打算进行第二本漫画——内容关于他和她的爱情。
经过种满昙花的小径,她放慢脚步,突如其来的一阵风让灯灭了。
没有人烟的宫殿漆黑阴冷,但向萸不害怕,她还要折回几朵昙花放在床边,为他添香。
恍然回首,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
刚来那会儿,觉得这里又乱又脏又不体面,杂草野花到处疯长,好端端的皇帝居然住在废墟里,多么可笑。如今人去楼空,手上的灯一熄灭,彷佛把回家的路都给封没了,一时间有些猪徨。
心底……也有恨!
恨这个讨人厌的后宫,住着一个她喜欢的男人,让她觉得这里有了几分可爱。恨记忆埋入土里,恨离别在即,恨那个男人就要抛下自己离去。
眼泪淌下,她仍然坚持为他折一捧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