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冷冷道:&ldo;罪四,你罔顾帝都皇室的命令,拒绝交回玄龟之国的人质。&rdo;诃黎勒答道:&ldo;身为将军,我有权根据战场的形势来制定各种决策,帝都无法干涉我的行为,只要一日未班师,我便有不听命令的选择。即使皇帝亲自抵达前线,也不能左右我的意志。&rdo;老者歇斯底里道:&ldo;那两名钦差又是怎么回事!你谋杀了他们!&rdo;文件摔在桌上的声音砰然作响。戟天举起一手,笑道:&ldo;那是我杀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杀,不是谋杀;大人,您从他们胸前的枪洞可以判断。&rdo;诃黎勒答道:&ldo;或许是因为这次派来的钦差实在是太丑了,超出了戟天将军的接受能力。&rdo;&ldo;……&rdo;诃黎勒冷冷道:&ldo;谁能戎马一生,不吃任何败仗?你能?你、你、你……你们能做到?!&rdo;将军的目光移向何处,谁便是一阵哆嗦,诃黎勒讥刺的言语听在众审判官耳中,便如一封挑衅的战书。&ldo;谁说一声,他能做到,我现在就把兵权交出,坐在监牢里,等待作为一位百战百胜上将的见证。站出来。&rdo;诃黎勒悠然道,审判厅内无人敢应。老者道:&ldo;暂不论!罪五!你交换人质,只为换回你的养子,你割让国土,私自与玄龟国皇太子订立和平条约!皇上何时说要停战了!你这是叛国!通敌!&rdo;诃黎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ldo;这一条,我认罪。&rdo;戟天插嘴道:&ldo;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rdo;&ldo;那块玄龟国的土地,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打回来的?&rdo;戟天笑道:&ldo;跟你们,跟皇上有什么关系?&rdo;众大臣炸了锅,当即便有人厉声道:&ldo;戟天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词!&rdo;戟天耸了耸肩,笑道:&ldo;我把国土打回来,诃黎勒又把它输回去……&rdo;诃黎勒点了点头,道:&ldo;所以,我欠你一个人情。&rdo;戟天戴上军帽,道:&ldo;当作还上一次四年之前,你代替我,操刀子去挨个杀他们全家的人情好了。&rdo;诃黎勒答道:&ldo;好的,显然这很划算。&rdo;&ldo;再见,诃黎勒学长。&rdo;戟天笑吟吟道,并从公证席上离去。错身时两人互一拉手,戟天把一张纸条塞进了诃黎勒手掌中。诃黎勒微微欠身,道:&ldo;再见。&rdo;将军看了一眼审判官们,接着转身,大步走了。审判庭外的士兵无人敢拦阻,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新年的第一天,上午九点。诃黎勒展开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逃诃黎勒在茫茫白雪中纵马飞奔,穿过了帝都的主干道,再过两条街,便能抵达他家的后门。辰砂在家里等着,必须带上他一起走。长街空无一人,安静得十分诡异,诃黎勒放缓了马速。将军府对街,另一栋房子的二楼,阳台上站着数人。狙击手把枪搁在栏杆上,瞄准了诃黎勒催马奔来的方向。&ldo;射。&rdo;文元低声道。几乎是同一时间,诃黎勒抽出腰畔军刀,金属摩擦声响彻长街,在大雪中回荡。狙击手同时扣下了扳机。&ldo;砰&rdo;的一声枪响,军刀扭曲,诃黎勒抽刀横挥,手腕一抖,嵌在刀身上的子弹落地。&ldo;驾!&rdo;诃黎勒再不犹豫,一催战马。&ldo;射。&rdo;文元下令道。又是砰的一声,战马奋声嘶鸣,前足跪了下来,诃黎勒敏捷至极地在雪地里一个翻滚,冲向二十米外的家门。&ldo;射!&rdo;文元道。文元掏出手枪,砰砰声大作,诃黎勒猛然抽刀转身,刀锋在雪中荡出一道白色的轨迹。叮叮叮三连响,军刀瞬间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形状,像一把破铁。枪声再起!诃黎勒反手攀住家门的围墙,正要翻身跃进院里时,最后一枪砰然射穿了他的肩膀。提到胸口的气一松,诃黎勒大吼一声,捂着左肩,侧倒下来。背上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院墙。诃黎勒倒下后,墙壁上绽开的血团现出,像一朵绽放在大雪中的玫瑰,玫瑰花芯,钉着一枚赤铜子弹。文元道:&ldo;补四枪,胸,腿,腰腹,脚踝。填充,齐射。&rdo;&ldo;砰砰砰砰&rdo;,连着四枪,诃黎勒在雪地里抽搐着,不断翻滚。&ldo;将军‐‐!&rdo;辰砂光着脚从房子内跑了出来。辰砂声嘶力竭地喊道:&ldo;将军‐‐!&rdo;&ldo;回去‐‐!&rdo;诃黎勒发出临死前的嘶吼。辰砂不顾一切地扑在诃黎勒身上,文元远远望着这一幕,辰砂绝望的哭声远远传来,令他想起父亲死时,幼弟伏在黑色棺材上的痛哭。哭得晕过去,又醒过来,再哭得晕过去……小时候的文术……失去了亲人的文术。&ldo;文元阁下?&rdo;狙击手问道。文元吸了口气,声音中略有点颤抖,抬起手枪,瞄准远处的辰砂,道:&ldo;填充完毕,听我命令,下一枪,瞄准头部,准备……&rdo;炎枪炮口无声无息地杵上了文元的后颈,戟天道:&ldo;翘班不是好习惯,我的副官。&rdo;戟天又道:&ldo;我一直认为公主殿下很蠢,只打算削减诃黎勒的兵权,看来我低估她了。&rdo;&ldo;我这一炮发出去,你的头可就没了,文元,想想你那废柴弟弟,会怎样趴在你这具无头身体上哭?&rdo;文元握枪一手不住剧颤,他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道:&ldo;将军,我有家人,你没有。&rdo;戟天笑了笑,道:&ldo;你真会开玩笑,副官,你现在拿枪指着的,就是我的家人。&rdo;文元抬起手,手枪当的一声掉在栏杆上,继而磕得落下二楼。戟天手腕一抖,炎枪瞬间解体,恢复了一个小小戒指的原型。文元道:&ldo;他逃不出去的。&rdo;戟天答道:&ldo;他能逃出去。&rdo;戟天的声音像一个前来朝圣的虔诚信徒,他缓缓道:&ldo;你看。&rdo;文元深深吸了口气,略抬起头,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飘满大雪的天空,云层破开了一个洞。一束阳光从洞里洒了下来,落地点正是将军府后门口。那抹温暖的阳光安静笼罩着辰砂与诃黎勒将军,他们四周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下去,现出灰白的长街地面。辰砂伏在诃黎勒身上,抱着他的头,背对文元与戟天所站之处,以身体保护着将军。诃黎勒迷茫地睁眼,望向天空中那道刺眼的阳光。将军身上的枪伤愈合了,体内的弹头褪了出来,当啷一声落地,声音清脆而辽远。将军一手揽着辰砂的肩膀,另一手则畏惧地拦在额头前,似是恐怕被那道强烈的光线灼瞎。戟天道:&ldo;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得救了。&rdo;继而转身离去。唯余文元安静站在原地,眼望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皇宫。丹若公主暴跳如雷的怒斥被戟天唰的一挥,拦在九霄云外。丹若像只被掴了一巴掌的斗鸡,眼睁睁看着那张文书。退伍申请报告‐‐右下角有戟天的亲笔签名。戟天漫不经心地捏着文件一角,反复抖了抖,最后扔在公主的面前。&ldo;你……&rdo;戟天把笔帽扣好,塞回军装胸袋里,道:&ldo;国家欠我的军饷一共是十二万零八千金币,我自己会去财务部领,不劳您费心了。&rdo;&ldo;你要去哪里!&rdo;丹若起身猛地拉着戟天,桌上墨水瓶,笔架乒乒乓乓地摔了一地。&ldo;我不允许你走‐‐!&rdo;她紧紧地扯着戟天修长白皙的手掌,尖叫道:&ldo;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rdo;戟天眼望皇宫外的鹅毛大雪,转过身,优雅地反握起丹若细软的手掌。戟天将军顺着公主的手腕轻轻一托,躬身,拉起公主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印了一个浪漫的吻,并放开了她的手,道:&ldo;国家规定,将军在服满兵役期限后可以随时退伍,这是您添加的法律,忘记了?&rdo;&ldo;诃黎勒可以退伍,我当然也可以。&rdo;丹若疯狂地尖叫道:&ldo;不行‐‐!你是炎枪将军!你是国家的支柱!怎么能走!&rdo;戟天恍然大悟,解下小手指上的那枚金属指环,笑道:&ldo;难怪殿下这么紧张,是我忘了,炎枪上缴国库。&rdo;他把戒指小心地放在长桌上。&ldo;戟天将军。&rdo;思仙站在长桌的另一侧。思仙道:&ldo;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rdo;戟天想了想,笑道:&ldo;目前打算去自由都市玩玩,或者去佣兵之城,找我的几个老同学,当个雇佣兵。&rdo;思仙道:&ldo;你会回来吗?&rdo;戟天答道:&ldo;也许不会,我也该结婚了。&rdo;思仙道:&ldo;与谁结婚?&rdo;戟天漫不经心地笑道:&ldo;谁知道呢?说不定会在新地方……跟第一个拉过小手的人结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