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瑜弯下腰给老人家顺顺气,柔和道:“婆婆,收下吧,这是我回赠的好运。”
说着他将金叶塞到老人的手里,谢陵瑜对婆婆感谢的一行礼,老人家尚且愣怔着,只见这位贵人宽大的袖袍一挥,人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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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华丽的宫殿中,侍卫们整齐有序的巡视着,皇宫很大,却安静的很,怪不得说深宫之中,很难溅起水花来。
重戮在自己的寝宫,虽然后宫被象征性的送了不少女人,但戒备仿佛深入骨髓,他没办法在一个陌生人的枕边酣然入睡。
“陛下,夜里凉。”
周喜为他披上了外衣,娴熟的帮他研磨,将散乱的奏折整理好。
重戮抬眼:“谢陵瑜明日该到紫州了。”
周喜只道:“陛下不必忧心,大局仍在陛下手中,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重戮看着他,猎鹰一般的眸子此刻带着平和的意味,周喜是他继位就跟在身边的,平时不谄媚聒噪,却又悉心照顾着,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却比谁存在感都强。
“周喜,朕乏了。”
这是他唯一近身的心腹,也只是在周喜面前,重戮才会偶尔显现出不符合帝王身份的神态,带上了点鲜活的情绪。
周喜停下动作,耐心伺候重戮更衣,捋顺他微乱的头,将床铺铺好,自己不紧不慢的告退,在门口守着。
微暗的烛光印在窗户上,隐约可以看见门口的人影,重戮眸光微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挥手灭了蜡烛。
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看不见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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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鲸落处,华灯初上。
“寻屿节这般热闹,老板生意不错吧?”
谢陵瑜寻了一处角落,与一个卖面具的小贩搭话,小贩若没听见磁性的男声,也不敢相信眼前美若天仙的竟是位公子。
“这人来来往往的,能一眼惊艳的是极少数,公子不如买个面具吧,今日是寻屿节,您这相貌还是遮掩一二为好。”
谢陵瑜正有此意,不想被过多的注意,他瞥见一个银色到淡蓝色渐变的鲸鱼面具,这面具做的极为精致,上面撒着银粉,恰好可以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只眼睛和周围的肌肤。
不知为何,白衣蓝纹的衣袖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鬼使神差的,他买下了这个面具,也没让人找零,小贩见他出手大方,笑的见牙不见眼。
“不过我一路走来,听闻紫州城来了不少难民,说是最近不太平啊,可惜慕名而来,如今……”
趁着小贩乐呵,谢陵瑜状似不经意的叹息一声,似乎尤为苦恼。
小贩刚被照顾了生意,此刻有什么说什么:“是不太平,这些难民有的半路上染了疾病,不知道死在哪里,小孩老人无依无靠的,哎……看着难受啊。”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听说啊,这些难民是从偏僻地方来的,估摸着又是哪里贪官腐败,天灾人祸的百姓活不下去了。”
小隐晦的朝西边指了指,叹气摇头,对此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的生活都是勉强维持,又怎么去管别人的死活,心里久而久之就闷出了怨气。
有能力去治理的人视而不见,眼睁睁看着百姓流离失所,皇城繁华至极,这犄角旮旯的脏污之地,到底是入不了各位大人的眼了。
谢陵瑜抬头看向西边,只看见攒动的人头,心中有了猜测。难民们估计不是突然出现的,小贩又暗示是西边出事,这说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当地一个小贩都知道的事,皇城那位又怎么可能不知,但他只字未提,摆明了态度,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或者说眼下朝中涌动的权谋才是当务之急。
派他过来,一是试探,二是让他收拾烂摊子。
加上今天的现,有另外一股势力在暗处推动,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重戮太自负了,他预算好难民到了紫州,在路上就会死很多人。有疾病的会被拦下检查,这些人多半又积劳成疾,以为了紫州百姓安全为由将人“带到”诊所诊治,最后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毕竟表面上说起来还是仁义的。
最后进城的难民少之又少,这时候只要经验不多的他“查清真相”,弄个天灾的名头把贪污腐败的传言压下去,岂不是很好?
可惜他没想到会有人一路互送百姓们进城,在路上为他们医治,最后大大减少了死亡人数,疾病不严重的基本痊愈,大批难民入城。
这等于是在逼朝廷给个说法,难民们不可能一直聚在紫州,他们需要一个公道。
想到这里,谢陵瑜眼中闪过钦佩,不论幕后之人是谁,能为百姓做到这个地步的,实属少见,就算目的是针对重戮,倒也做了一大善事。
“公子……公子?”
小贩唤回了谢陵瑜飘远的思绪,只见小贩无奈的对他说:“紫州最近乱啊,您今晚就尽兴玩,等会诗词、比武就开始了,公子不妨去看看今年福泽会降临在哪二位的头上。”
谢陵瑜闻言回头,看见人群逐渐聚集在两个地方,一处人们着装风雅,一处劲装肆意,看着不远处的擂台,他心里有些痒痒。
他谢过老板,悄悄放了片金叶在面具上,转身朝劲装处走去。习武多年却无用武之地,这里不似京城,没有各个势力的眼线,也没有人认识他,错过这一次,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打擂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