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新贵没有再回答,看似对儿子的提问有些恼怒。对此蒋建龙也住了嘴,不再对这事喋喋不休。
父子两走到小山腰上,绕到一旁,来到一个如足球场大小的池塘边,池塘的水位几乎快要干掉了,水面上尽是一些细小的鱼苗掀起的水纹。在堤岸上长满了深绿色的野草,虽然有被牛啃过的痕迹,但还是留存了一些。
蒋新贵把牛牵到了堤岸上,停了下来,然后把牵牛的尼龙绳甩在牛背上,走开了,水牛左右环顾一下,便低下头开始啃食起来。
在冬季偏僻的田间,望着天与地,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安静。牛啃食草地上的青草,冷风吹着。蒋建龙站在平阔的堤岸上,一道寒气钻入了他的肌肤,使他不自觉的全身打起了哆嗦。他唏嘘着自言自语道“好冷啊”。
蒋新贵望着蒋建龙笑道“我以前像这个年龄,在下雪的时候,也只穿二件衣服,还到山里到处砍柴。还洗井水澡”。
蒋建龙听着这话,以前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他答道“那不感冒啊”?
“那时农村人上了十五六岁都是劳动力了,天天干的都是体力活,体质都好的很,还怕什么感冒啊,我是和你妈到城里打工的时候,才晓得什么叫感冒的。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根本就没感冒这个词。”
蒋新贵说完,两人各自望着水牛啃食着草地,目不转睛的一动不动。
不久,堤岸的对面走来了一个一拐一拐的穿着破牛仔、留着短的青年男子。他提着一个塑料桶,衣袖和裤角已拉至漆盖,鞋也未穿,打出一双赤脚。蒋新贵隔着老远就叫喊道“军武啊,这还是夏天哦,就穿着这么一点”,
刘军武一拐一拐的,边走边回应说“你回来啦,这是帮你爹妈在放牛啊”。
“我岳母,这不……那个病吗,家里没有事抽不出时间来,能帮老人家做一点算一点。”
待刘军武走近一点时,蒋新贵又问“拿个桶,弄成这样子在干嘛啊”?
刘军武走到蒋新贵身边,把桶放在地上,蒋新贵看见里面尽是些泥鳅。
蒋建龙好奇的把头伸过去,看是泥鳅,好奇的问道“怎么弄到的,这么多的泥鳅”?
刘军武回答道“在田里挖出来的,你在城里长大,连挖泥鳅都没见到过哦。”
蒋建龙每年过年回家都会在某个时段看到刘军武,但他只跟他父亲打招呼,还从未跟蒋建龙说过话,今天刘军武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话。蒋建龙一时不知道如何给予回应。他为了不引起尴尬,抬头冲着刘军武笑了笑,之后,又好奇的望着桶里的泥鳅。
刘军武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生下来脚就残废了,读完了小学升初中的时候,脚不方便,学校里没有收,他便一直缀学在家跟着家里干起了农活。因为受教育的时间太短,他说话大大咧咧、土里土气,有种浓厚的乡巴老的感觉。他见蒋建龙一直蹲着在看泥鳅,便问蒋建龙“想不想吃啊,想吃,拿到你外婆家去炒去。”
蒋新贵接口道“哪里话,这种天气你刚挖出来的,哪里能要你的。”
刘军武道“没事,我闲得没事想吃了,就到田间挖点,现在农村不比以前了,没人抢着田地挖,到处都是”。
蒋新贵推辞着“不要,不要。”
刘军武见这样僵持着,也难为情的,于是又道“那好,不要我就自己拿回去了”。
蒋建龙见他腿脚不方便,便先行将木桶提了起来递到他身边。刘军武接了过去,提着一桶泥鳅一拐一拐的往大队的方向去了。
刘军武走后,蒋新贵不禁又对蒋建龙说道“现在农村里尽留着些老人和小孩,有那么几个年青的人,也都是一些残废的人。以后这地,谁来种哦”
蒋建龙道“爸,以后我们回来种田好不好,不要到城里去了,在农村过也蛮好的”。
蒋新贵听了,一直在笑,却没说话。
蒋建龙见父亲把自己的话当作是开玩笑的,严肃的说“爸,说真的,我们在城里过的日子好压抑的,我们家本来没什么钱,看到别人开豪车,住住大房子。自己却在城里帮别人打工,心里总感觉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蒋新贵望着儿子争辨道”那么多人还不是像我们家里一样,都在城里打工啊,有什么心里不平衡的,你想下我们搬到农村来住,你还没结婚呢。你到农村来,谁还愿意嫁给你”。
父亲的这句话,又使他想起了刘星雨,他绕着头的又沉思起了。
蒋新贵又继续说道“我跟你妈还不是想在农村里过一辈子,但社会现实逼的你要出去,你不出去,光种那几亩地,养儿育女的,又要供你上学,又要保证一家人的口粮。没钱的日子过不下去的。你看见人家去城里挣的钱多一点,不得不出去啊”!
蒋新贵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跟你妈也想好了,等你结了婚,我跟你妈老了,是得回农村里来住的。城市那种地方,容不得我们这些农村岀来的老人。
蒋建龙应道“是啊,农村多清静,想吃就自己种一点小菜,再养些家畜。现在电视、电话、马路都通了,养老的话最适合了。”
蒋建龙笑道又说“你两老想的蛮长远的”。
蒋新贵笑了笑,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不久,蒋新贵突然想起上午在刘静花卧室里与短老人谈起的事情,他不禁朝蒋建龙问道“哦,儿子,今天村里老人说的那事,你到底觉得怎么样,如果你想学摄影的话,那我明天就帮你联系了。”
蒋建龙应道“可以,就这样吧,当别的我还真没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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