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便是呛人的烟味,时音下意识偏了偏头屏住了呼吸,眯缝着眼睛,目光越过青灰色的烟雾,看向餐桌上的几人。
人不多,只有四个,全是男的,大堂的孙经理此刻正低头垂手站在一边。
见她进来了,孙经理眼中总算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看她一眼便咧开嘴冲桌上的众人笑道:“诸位贵宾,这位就是我们的主
厨了,您几位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和她讲。”
许是因为房里烟味太重,时音一时半刻觉得眼睛有些辣的慌,没适应过来,连桌上坐着的是谁都看不清。这会她定睛一看,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一下,连迈过去的脚步都迟缓了几分。
正对着包房门坐着的男人此刻正含着半截香烟,闲闲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说惊讶,却也带着几分打量。
是祁嘉禾。
他的目光被蒸腾而起的烟雾模糊,看不太清,但即便是极为散漫的坐姿,却也掩饰不住他从骨子里透出的几分矜贵。
这会他正一手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一边盯着时音看,分明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时音却总觉得他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女的啊?”
说这话的却不是祁嘉禾,而是他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身材有些胖,西装外套被脱下来搭在椅背上,因为坐着,所以肚子上一层层的赘肉全被衬衫绷得紧紧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撑破纽扣弹出来。
时音收到对方交杂着惊讶和玩味的视线,心里立刻不由分说地涌上一层淡淡的反感,面上却仍然噙着笑意朝他望过去,轻声询问:“请问您对本店的菜品有什么意见?”
落落大方,礼貌周到,连唇角的弧度都勾得恰到好处,像是早已经演练过上千次。
“好歹也是个信誉不错的老店,你们这儿的卫生怎么做得这么差?吃到一半吃出头发来,这不是存
心恶心人呢吗?你说说,今天这事儿怎么解决才算好。”
男人伸出手指,照着自己面前的那根被特意挑出来放在桌上的头发点了点,满脸奚落与不耐。
那根头发细细长长,约有三十公分,沾了些油星,颜色一半黄一半黑,看着着实有些倒胃口。
时音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祁嘉禾,正好看见他取掉了嘴里的香烟,垂眸摁熄在了面前的吐骨碟里。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眼皮,淡淡地朝着时音看过来,一点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分明是做足了看戏的准备。
时音收回视线,嘴角依然噙着标准的笑意:“影响了各位用餐实在不好意思,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这样,这顿饭我给各位免单,您看怎么样?”
寻味坊作为江城为数不多的百年中菜老店,哪样菜的价格单拎出来的价格都足以令人瞠目结舌。面前这桌菜品虽然不多,但每样都是店里的特色菜,总价大概在五万块左右。
时音这话说得诚意十足,连孙经理在吃惊之余也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也不过是免除一道菜的价格而已。
大概是她承认错误的态度十分诚恳,胖男人倒也没挑什么刺,只是视线将她从头至尾地梭巡了一遍,肥胖的脸上忽的绽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既然是个女人,那我就不为难你了。但今天这事儿怎么说你们店也不占理
吧?在座各位都不是缺这顿饭钱的人,免单就不用了,也省得你难做。这样,赔罪也该有赔罪的样子,你敬我一杯酒,这事儿就算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