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如期而至,真相终会随着光揭晓,继而公之于众。
蒋钦高坐在柴垛上,脸色凝重,身上的血衣板结成了褐色的铠甲,他就如同整装待的将军,正要去投身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
“郑堂主昨夜死了!”
“你们,可曾看到行迹可疑之人?”
“想清楚了再说,隐瞒不报,与贼同诛!”
几个着褐色劲装的汉子径直闯进柴房,提着刀,七嘴八舌地高声责问。
钟晓和加哈努闻言都垂着头,生怕一个眼神就出卖了蒋钦。
蒋钦自己却站起身,平展双臂,轻笑道:“别找了,我杀的。”
“你杀的?”
劲装汉子们纷纷肃然,齐齐将蒋钦打量了一番,旋即哄然大笑。
好丑、好丑好小的一个汉子!
高不过三尺,痨病鬼一样瘦骨如柴,满面褶皱好似个腌萝卜。
天生的丑角,不化妆也能逗得人笑。
一个汉子大笑着,猛然扬刀,刀鞘狠狠抽在蒋钦脸上,力道之大,登时就将蒋钦从柴垛上掀翻在地,两颗后槽牙和着血吐了出来。
“狗东西,你也敢消遣大爷?”
汉子在裤腿上擦了擦刀鞘,道:“九江门的堂主是老虎,耗子再凶,也咬不死老虎!”
其他汉子又都笑起来,一个侏儒也能杀九江门的堂主,何况……是以这种死法。
几人搜查一番,确认柴房里没有第四个人后,又询问三人所学武功、所使兵器。
确认蒋钦使一双地趟刀后,每人又恶狠狠踢了蒋钦一脚,这才离去。
蒋钦一身血腥,众人竟熟视无睹。
只是在他们的叫骂声里,依稀听见:一个使地趟刀的怪物也想用出避不开的细剑?
钟晓和加哈努扶起蒋钦,钟晓神色古怪道:“蒋前辈,人当真是你所杀?”
蒋钦而今也不免对昨夜的事起了怀疑,呆愣了半晌,才缓缓道:“当然是我!自下而上,划开胸膛,搅碎心肺,鲜血直浇在我的头顶,必死无疑,绝不会错。”
“若果真如此……”
钟晓喜滋滋抚掌道:“无它,定是有人帮了前辈!”
“帮我……阿依?”
蒋钦猛然握住一把枯草,眼神空洞。
正失神间,又有三人走了进来,一个白胖和善,一个枯瘦阴损,一个满脸青花,可不正是大闹乱鸦坡的三个番子。
“小老鼠想得还真是多,阿依妹妹可没时间管你的死活。”千足蜈蚣霍加环抱双臂,声音冷厉。
“别这么说,小老鼠本事还是有的,就是傻了些。
我若是他,就偷出笨蛋霍加的镰刀,插在没脚龙的胸口,一个笨蛋,一个混蛋,一时全了了,难得清静。”
鬼面蛛尼扎木摩挲剑珠,脸上螯牙一张一合,分外瘆人。
“中原人向来鬼把戏多,要想赢他们就要比他们更会耍把戏,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帮小老鼠洗个澡先,免得三位门主起了疑心,咦,不知道这水暖和不暖和。”
背棺蟾蜍巴特尔一手揪住蒋钦的脖子,蛮横地塞进一只木桶。
深秋江水冰冷刺骨,蒋钦闭住口鼻,瑟缩成一团。
“春江水暖鸭先知,胖爷和你一起受苦,你可占了便宜!”
蒋钦从水里探出头,战栗不休,却开口讨好道:“水虽然有些凉,大爷的手却是热的。”
巴特尔嘻嘻笑着,看不出喜怒,随手把蒋钦甩进身后的棺材——先前的棺材叫仵向天的万紫千红劈碎了一块板,不知道巴特尔又从何处挖来一副。
“走着吧,小老鼠油嘴滑舌,也要让他知道,我们为他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