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月色,清澈冷寂,芽灵生发场里,树上地上,仍有余雪,反射着月光,显得梦幻而寂静。漫天皎洁的月光如同飘散的雪花,在空气中闪烁着神秘的气息。光团好像也发现了绒绒,移到她眼前。绒绒刚想仔细端详,前方悬崖处,隐隐传来“叮铛哐啷”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绒绒问。
光团好像并不想她过去,往另一个方向飘。但绒绒忍不住好奇,还是走过去了,只见地上散落了一些矿石。还没等她细看,山体突然开始震动。
绒绒惊到腿都软了,跌坐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一声爆炸,飞石与悬木一齐向她飞过来,她僵直地看着那危险来临而不知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飞奔而来抱住了她,两个人一起往峭壁下滚去,其间被树和一些不知哪儿出来的钩子勾住了好几次,到了悬崖底部才停了下来。绒绒抬头看,发现自己掉到了矿坑底部,峭壁很高望不到顶,看得人眼晕。而刚才抱住她的那人正趴在地上,好像已经不能动弹。
绒绒耳中的轰鸣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而那人过了这么久都没有醒。绒绒担心地爬过去,探她的鼻息,就在这时候,那人醒转过来了,支撑着爬起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居然是子明!
绒绒“哇”地一声哭出来。
“做错了事还哭?”
绒绒哭得更大声了。
子明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好啦好啦
,我原谅你了,小孩儿真烦人。”
“你说,是不是你搞出来的爆炸?”绒绒一边抽泣一边说。
子明不敢相信绒绒——这个乖巧到连她都不忍心欺负的孩子——居然会“倒打一耙”:“我在采矿!都是安全操作,你随便就跑过来,差点害死我。”
绒绒擦擦眼泪:“别欺负我不懂,叶渚西席说过,为了安全,芽灵生发场的矿山,都是白天工作,谁都不许晚上采!”
子明被问住了,一时竟然回不了嘴,想了想,气势不能输:“是!我私自采矿,你告状去吧!”
绒绒想要忍住哭泣,可是子明那张带着气势的脸太吓人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对着她一个人。这就是子明师姐!传说嘴上不饶人的子明师姐还会把人关到金属小球里滚着玩。那次用剪刀剪了石黛姐姐的头发,可是她亲眼目睹的!绒绒想到这些,又号啕大哭起来。
子明捂住耳朵无奈叹气,怎么以前不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孩子的哭声呢。实在受不了了,她支撑着站起来,又一个站不稳,倒了下去。
绒绒见她摔了,不哭了,过来扶住:“你怎么了?啊!血!是刚才弄的……”
“真是好人没好报。”子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台词。
绒绒仔细看了看子明腿上的出血处:“你的腿划伤了。”她试图撕下自己衣服上的飘带给子明包扎,但撕不下来,子明从袖笼里拿出一把
剪刀:“要剪就剪你的衣服,不许剪我的!”
绒绒眼看又要哭出来:“你随身带的东西怎么都这么危险?”
子明有气无力地回答:“少废话,这些是工具,才不危险呢。”
绒绒剪下自己袖笼的一截,给子明包扎,嘴上却没停:“那倒是,工具可以用来伤人,也可以用来救人。”
“你比绯那家伙还唠叨。好好的上元节晚上,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绒绒没意识到子明说话的气息渐渐弱下去,只顾着回答:“有个光团,我以为是什么特殊的芽灵,追着追着就到芽灵生发场了……
“我其实什么都怕。怕高,怕黑,怕脚步声,怕孤单。”绒绒转头看子明,子明闭着眼睛躺着,也不知为什么,绒绒好像没有那么怕了,继续说下去,“好奇怪呀,以前在百工堂,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单过。”
子明想:这个小孩子,真的有点儿像当年的绯呢。只是那时候的绯,更倔强,绝不在子明之外的人面前流泪。
子明从来弄不清自己怀念的是那时候的绯,还是那时候的自己。她闭上眼睛不愿去想,受了伤又在这里吹寒风,实在没有力气。
绒绒见子明睡了,于是改了大哭为低泣,既不想打扰了人,又忍不住害怕。
一只光团缓缓地从山崖上落下,直到落在绒绒的手心里。这次,绒绒才清楚地见到,在光里,有一个如早春时节、雾中新绿一般的百工灵小
人儿,眼睛是栗色的,活泼又温柔。
“这原来是只百工灵?”这百工灵与其他的不一样,泛着虚幻的珍珠般的光,靠近她的时候,这光仿似带着暖意。绒绒侧身靠过去,得到了一些力量。就在这时,绒绒随身带着的朱雀羽毛从她的袖袋中露了出来,红如焰,在这夜里很是显眼。
“怎么把这个忘了。”绒绒擦干眼泪,将羽毛拿出来,其上芽灵在跳跃,朱红色的芯、周围晕着一圈彩虹。绒绒指挥绒之灵对着羽毛吹了一口气,就有了火之明亮。
“我只听说过朱雀属火,羽毛可以做长明火,但从来没有见过呢。”绒绒闻声回头看,身后的人醒了,但听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绒绒想起绯曾经说过的故事,说子明有的时候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是绒绒吗?没吓到你吧?”伍瑟柔声说,“这里又冷又黑,看见你手中的羽焰,才感觉安心了。谢谢你。”
“伍瑟!你是伍瑟吗?”绒绒雀跃起来,“果然你比那个子明和蔼多了。”
“如果不是受伤了,估计她也没有那么轻易会让我出来。”伍瑟说着,瑟缩了一下,唇都冻紫了。绒绒连忙用朱雀的羽毛点起了篝火:“这样就好多了。”
“你还挺勇敢的。”
绒绒好像没听见这句称赞,忽然问:“你见过没有主人,自己飞来飞去的百工灵吗?”
“我只知道海家的百工灵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自主
性很强。除此之外,还没见过能脱离主人单独行动的百工灵呢。”
“奇怪……那只百工灵是哪里来的呢?”绒绒左右看看,“现在又去哪儿了呢?”
伍瑟更加务实:“我们先想想怎么能出去吧。”
“爬应该是爬不上去了,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让别人发现我们就好了。”
“在夜里看得到的?啊!有啊!”
“是什么?”绒绒听说有方法能出得这悬崖下的困境,立刻来了劲头。
“咱们来打树花吧!”
“打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