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枯干的树下,一个皮肤黑黑的小男孩指头含在嘴里,眼巴巴地盯着她,喉间一哽一哽的。&ldo;你要吃吗?&rdo;舒畅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孩子。孩子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舒畅把面包撒下大一半递给他,同时也把矿泉水给了他。孩子接过,狼吞虎咽地吃着。舒畅看得心直揪。下午采访,她又看到了这孩子,对着她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第二天出门,舒畅特地带了点方便面和面包,在一家塌陷的邮局前,孩子和几个小伙伴在一起,舒畅喊他,他回过头。舒畅从包里掏出方便面,比划着让他过来。他欢喜地跑过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ldo;你家在哪?爸爸妈妈呢?&rdo;舒畅问。问完,才想起孩子不懂汉语。她费力地比划了好一阵,孩子拧紧的小眉头缓缓松开,向舒畅招招手,领头就往山上跑。舒畅犹豫了下,跟上。往上走,舒畅感到抬下脚,象有千斤重。风一直往耳朵里灌。耳朵眼那么小,但那些风,它们大得铺天盖地,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吹了一会儿,狂风后撤,雪阵前移,雪花呼呼地从天而降。孩子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手中的方便面掉了一盒,被风吹得咕噜咕噜往山边上跑。孩子急了,跟在后面追。&ldo;不要去,危险。&rdo;舒畅大叫,使足了力气去拉孩子。孩子吐出几个字符,眼泪都下来了。舒畅咬咬牙,把孩子推在后面,她紧赶几步,眼看就要抓到方便面了,突然,天摇地动,脚下的石边发出古怪的声音,她还没回过神是怎么一回事,身子已如一片羽毛悠悠地往山下坠去。孩子在身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伸手想抓住什么,石块都松动了,她什么也抓不着。额头湿湿的,她伸手一摸,眼前一抹鲜红。雪花如席,密密地打在她的脸颊上。她不得不闭上眼,脑中猛地闪过裴迪文的身影。面试时的初见、改稿时的严厉、阿尔卑斯奶糖、无助时依靠的双肩、深夜温柔的问候、他说我想珍惜你时的神情、跨江大桥上的表白、第一次的亲吻、石镇上第一次亲密、憩园无数个相拥的夜晚……满满的,都是甜蜜。舒畅,我是你什么人?裴迪文问。什么人呢?身子不再下坠,不知落在何处,背后苏麻麻地痛,腿脚还有知觉,应该摔得不重,只是离开是那么的远。舒畅伸出手,掌中的风转眼成空气。假如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干什么?我想爱你。舒畅抬手拭去眼中的湿意,为什么要胆怯?为什么要却步?为什么要犹豫?世界那么大,擦肩而过那么多人,你只与一人相遇并深爱,这种概率如此神奇。干吗还要去怀疑什么呢?豪门长媳也是人,第一次出去应酬,会不自然,次数多了,就没什么了。侍候两个婆婆总不会比高考难吧!至于小姑,已是她的朋友。花心的公公是婆婆们要应付的事,迪文那么优秀,爱屋及乌,要求苛刻的裴天磊自然会喜欢上她的。欣儿,可怜的欣儿,她答应宁致要好好相待,做到了吗?那个不难,她还想和迪文有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很好。香港四李温和,没有冬天,都好,现在太冷太冷。至于她与迪文的婚姻会走多久,那不重要,只要现在能在一起,就是幸福的极点。迪文,迪文……顷刻间,什么都想通了。&ldo;轰!&rdo;一声巨响。天地霎时凝固。一切静止。好像是结束了。好像天地开始准备否认刚才发生的事情。雪幕打开,风停云驻,太阳光照射下来。舒畅听到有人在大喊,她想回应,嘴巴却冻得张不开,眼皮越来越沉。迪文,迪文……她的心里面一直在呼喊着。黑暗象山一样压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缓缓睁开眼,只感到浑身每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痛。她抬起手,发觉指头肿成了胡萝卜,额头上贴着厚厚的纱布,手臂上在输着药液。&ldo;她刚脱离危险,现在还不能见。&rdo;外面有人说话。&ldo;我就远远地看下她,不会出声。&rdo;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好熟悉……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