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我倒是哭了个踏踏实实,扯着师兄的袖子满心惶恐地问道:“师哥,那,天帝他老人家有没有说我何时才能回来?”
师兄摇头,伸手拭了拭我的泪水,突然把我抱住,沉声说:“师妹,最不济重新修炼便是,师兄一定会帮你。”
我泣不成声,“问题是那刻苦清修,背诵术咒法则的日子,我是一日也不想再过了啊!”
祗莲帝君啊,小仙不过不小心冲撞了你一下,你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睚眦必报么!
今儿我这冤比天高、比海深,血泪一腔。
师兄走后不久,便有一位司刑法的星君领着天兵来到竹舍,宣读天帝的御令,果真是要将我罢下凡间。末了还问我可服,此时我已深深陷入一种叫自认倒霉的消极情绪之中,不可自拔,焉有不服之理?
只是猛一回头,看到小狐狸蹲在门框一旁,木木愣愣地望着我。
我瞬间像给当头打了一棒,心房紧缩。猛抱起小东西一通乱揉,说:“我已央了酒酿仙子与师兄二位好好照看你,你莫乱跑,姐姐总会回来。”
司刑星君便押了我,竟是朝那西方昆仑天宫而去。
历来罢下凡间的神仙,皆是往那南天门推下。仙界通往凡间的路只此一条,没听过还能从昆仑天宫过去的。我一头雾水,想问一问,可那星君却酷得很,不理不睬。
腾云驾雾之间即到昆仑之墟,昆仑天宫在紫霞明灭之间殿宇漠漠,宝相庄严。一名垂眉老君走了过来,朝我打拱道:“仙姑往这边请。”我给这位看来品阶不低的仙使弄得发蒙,这这这,他朝我行礼作甚?
垂眉老君将我们带至一处仙障栩栩的大殿,我猛地一抬头,看着殿门中央书写着“天机镜”三字,我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偏偏一时想不起来。正自怔愣,面前突地白光大起。
我下意识遮住了双眼,余光看到自己的身体迅速地消失在那束强光之中。
我便这样下到凡间。
奇的是,除了一身蹩脚的法力被封印了之外,我对那段仙界的记忆没有消失。
这一时期,凡间隐匿在红尘深处、被那凡夫俗子称之为仙人之乡的几处高山重镇,求仙问道者众多,时时有奇人出现,渐渐自成派系。又有那邪魔歪道,蠢蠢欲动。
我附身在一名十六岁少女身上,睁开眼迎来的第一件事,便泪流满面地发现,自己倒在那荒郊野外挺着个大肚子,竟是名孕妇。
也不知怀的是哪家男人的孩子。
罢了,有幸能在本仙姑之凡体上落胎的,算这娃儿一段造化。
待生下那孩子,稳婆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问我,要取个什么名字。我脑门灵光一闪,说,便叫阿寒吧。
然后,自那之后又是好几年。
某一天,我又遇到了祗莲帝君。可那时他显然不认识我。
如魔似幻的新生(1)
1
人界,四年后。
云海仙山之中。
这座山,可真够高的。
本仙姑得把脖子仰酸了,才勉强看得那崴嵬尽处,雾罩金顶,气吞弯穹。又有那十分灵气,滋滋地窜,果真是修仙问道的洞天福地。
传说中这座山叫嵯峨山。应了好山好水有神仙出没那句话,千万年前有位老神仙一游至此,一眼相中,选了最好的一处山头屯了下来,开坛收弟子,创立了神宵[神霄?]派。
老神仙的弟子,在世人口中,自然也都是神仙。
于是,千万年后的今天,山上住着很多神仙。神仙们皆能御剑飞行,天气好的晴天,若有那黑压压的一群大鸟飞过,保不准便是神仙们踩着剑在飞。
神仙们有意避世,深藏不露。久而久之,连山都沾了神仙的脾气,于那巍巍群山之中渐隐渐深,凡人不得窥见。
然而毕竟我不是凡人,这山再深,也挡不住我一身仙气。可为什么山这般高!往石梯拾级而上,仿似能攀爬到天上,待到了半山腰,纵是神仙也三步一喘,仙汗淋漓。
因前些时间恐吓我儿,要将他抱到深山老林教那老野狼叼去做儿子,孰料小东西听罢竟是不屑一顾,甚伤我心。大概是近几年本仙姑做人做得不怎么成功,在我儿面前毫无威信可言。
只是过了些日子,见我频频有上山的动作,小东西方始有些慌了神,不经意便露出些警惕神色来,只想到害怕处,小爪子便紧紧抓住我的衣襟不松手,颇为依恋,一改平时冷冰冰的样子,这才勉强让我享受了些许天伦之乐。
约莫是报应,小东西现下趴在我后背上,手臂快把我脖子勒断了,怎么劝都不松手。
正懊恼间,自那半山处蜿蜒石阶咚咚咚跑下个十几岁大的光头孩子,一头扎进一丛光秃秃的树冠下,双手托腮,半天不动。
小光头的脸说不出的怪,待近些才看清他竟长了两条白眉毛!再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好家伙!你道什么让他这么投入,敢情是树枝上长了一串红色果子,鲜艳诱人,只把小光头望得哈喇子流一地,眼神那叫一个如狼似虎。
半炷香后,本仙姑以身上半包椒盐炒豆子,成功地与小光头交起朋友。
我此番上山,自然是拜师学艺来了,因有半包炒豆子的情谊,小光头推心置腹对我说:“这位小弟弟要求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姐姐你的话……恐有些困难。”
他塞了一嘴豆子,盐花子沾了一腮帮,咕哝说,我们神宵派收女弟子很严格的,掌门师尊闭关不管事,现在当家的是四位师兄[他应该称师傅才对,以下也应称呼“大师傅”“大师伯”之类的]和一个师姐。你若要入门,须得五人同意。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