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夏修言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起,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人。见她微蹙着眉头,神色间几分踌躇,心中竟也忽然有些紧张。但过一会儿,却见她松开眉笑了一笑,自嘲一般摇头道:“七年前我年少无知,自恃才高当朝妄言,事后也曾几度后悔,所幸侯爷神武大捷而归,才免去我如今诸多自责。”
秋欣然这番话自认说得颇为诚恳,说完才敢抬头去看对面人的反应。但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男子的目光却似乎随着这番话黯了黯。她颇为忐忑地等了一会儿,见夏修言转开脸,神色淡淡道:“你不过是依卦象所言,何错之有。”
秋欣然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不由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色,见他当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才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真心实意道:“侯爷心胸开阔,我自愧不如。”
夏修言却像是失了兴致,不再开口。外头传来脚步声,赵戎进来禀报兰蕙已带着梅雀等在院外。秋欣然忙替纱布打了个结,从软榻上站起来告辞。她今天本也是为了跟夏修言商量府邸一事来的,这会儿既然已经定下,就不再耽搁。
夏修言未说什么,只微微颔首。秋欣然从书房退出来,果然瞧见兰蕙同梅雀站在院外,兰蕙这会儿已想起在哪儿见过她了,见她出来同她微笑着福了下身。秋欣然忙回礼,倒是梅雀神情颇为警惕地看着她,神色似有不喜。
明明方才在门厅自己也没得罪她,秋欣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目送她们二人进了书房,赵戎从里面退了出来。
“道长是要回去了?”
秋欣然没想到他会主动同自己搭话,忙应声:“正是。”
“我送送你。”
门厅离这儿不远,秋欣然本想婉拒,但见他神色颇为坚持,愣一下才点头:“有劳。”对方轻轻笑了一下,率先走到前面,秋欣然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路往外走。
赵戎看上去不是个话多的人,等走出院子,才听他说:“今日高玥鲁莽,连累道长受惊了。”
“意外而已,我也不曾放在心上。”秋欣然玩笑道,“就是可惜我那没吃完的半个包子。”
赵戎笑一笑:“那下次再有机会,我请道长吃个包子当做赔礼吧。”
秋欣然听不出他这是不是玩笑话,不过左右就是一个包子,倒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便大大方方道:“那便提前谢过赵将军了。”
她开开心心的,二十多岁的人了,笑起来同十六七岁时好像也没什么两样。赵戎面具下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轻声应承道:“一言为定。”
等目送秋欣然走了,他又去了趟后院看了趟贺中。对方挨了十鞭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他送完药再去书房的时候,兰蕙与梅雀已经不在了。夏修言站在书桌前,手里捏着方才用过的药瓶若有所思的模样,见他来了才放下东西看过来:“还是不准备告诉高玥你的事情?”
“怕她现在知道了,旁生枝节。”
“她现在这样,也是你和高旸惯的。”夏修言摇头,过一会儿又问,“也不准备告诉她?”他未说这个“她”是谁,但赵戎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这一回沉默良久才回答道:“她知不知道也不相干。”他这样说,过一会儿又像想到什么,轻笑一下,“日后总有机会。”
夏修言冷眼打量他一下,过一会儿,才转过头淡淡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秋欣然回到住处不久,又请了牌子入宫一趟,同宣德帝交了替定北侯新宅相看风水的差事。几天后果然传出风声,说是定北侯打算买下了平康坊那间宅院。
周显已下朝后来何记饭馆一趟,给她送了一份请帖。
“请我?”秋欣然诧异地打开,发现上头果真写着自己的名字,还有几分不信,“为何请我?”
“这个说来话长。”周显已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方大人那宅子是当真不错,吴朋当初从他手上买过来时花了不少心思。结果前一阵他在那宅子里蓄妓叫言官弹劾,左相勒令他卖了宅子回府去住。他心中原本不情愿,好在这长安谁不知道他的为人,那宅子挂牌出售近两个月了也无人敢当真前去询价。谁知定北侯一回来,就买下了那宅子。”
秋欣然一脸了然:“如此说来,他岂不是要记恨上定北侯?”
周显已笑了两声:“按理应当如此,不过定北侯如今是京中风头一时无二的人物,你又是当年出了名的卦师,如今你看了这宅子的风水,定北侯又买下了,传出去也是一桩美事。”
秋欣然恍然大悟:“如今宅子还没过户,正经论起来他还是这宅子的主人,便想趁机摆席,出出风头?”
“这是其一,其二嘛,也是替郑世子接风。”
“等等,”秋欣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郑世子又是怎么回事?”
周显已诧异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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