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一片哗然,武成帝一贯强势铁腕,台谏他置之不理,大臣们察言观色,也就平息了,民间更是没掀起什么风浪,京城百姓也就当个传奇热了几天,并没有多少人真的要效仿,也就渐渐没人说这事了。
而另外一个谣言却在私底下悄悄传播,说姬冰原这一招捧杀才是真狠。武成帝政事清明,一贯是个明君,如何单单在昭信侯上敢冒天下之不违,无视风纪纲常,偏要赐婚?这明摆着是忌惮先长公主在军中的势力,纵容着昭信侯败坏纲纪伦常,颠倒乾坤,不得人心,才好将定襄长公主从前在军中的势力一网打尽,这才是真正的帝皇手段呢。
种种流言蜚语私底下疯传,就连当初自己都有些信的,第一世自己被毒杀重生后,他想了许久,也疑心自己那纨绔行为以及胡闹行为,正是中了姬冰原下怀,顺水推舟,而自己耽于小情小爱,更是和母亲的下属们几无来往,母亲在军中的势力最后全都被牢牢掌握在了同样也是领军出身的姬冰原的手中。
于是第二世他远了朱绛,选择扶持了姬怀素。
然后在姬怀素身边先生的指点下,往军中不断安插人,借着母亲的势力拉拢施好,但当时皇上完全任由自己跟着姬怀素胡闹,甚至后来还立了姬怀素为太子——之后薨在了战场上,姬怀素登基后,自己很快就被下了狱。
下狱前,姬怀素和自己摊了牌,原来他认为自己才是姬冰原的私生子,自己那些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早已超越了所有君主的底线,却安然无恙,这是其他人都不可能做到的,姬冰原对自己的宠爱,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自己这个瞎了眼的不知道。
忌惮自己的,从来都不是姬冰原,在自己被下狱的第一天,他就明白了。
他甚至不必亲自交代,自然会有善体人意的臣子来替他做所有的脏事。
姬冰原待自己的好,是完全没有底线的纵容。
自己想要和男人成婚,他同意,自己拉帮结派,壮大军中势力,他也同意。
难怪姬怀素要以为他才是皇帝的亲生子,只是因为是和自己的名义上的姐姐生的,绝对不可能认回做皇子,因此才会无底线地纵容,予取予求。
所以,当初姬怀素一开始对自己示好,就是在高人指教下,有意识地拉拢自己,以取信武成帝吗?顺利地被挑选为了太子,顺利地得到了武成帝的认可,从一个藩王的幼子,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皇位继承人……
算算时间,姬怀素现在也应该在进京的路上了。
云祯眸光静凝,却神色复杂,罗采青总觉得云祯的目光里包含着哀伤和失落,不由住了嘴。
但云祯却忽然一笑:“知道了,还要劳烦长史代拟个谢恩折子,就说谢谢皇上恩典,我感激涕零,万死难报,今后定当殚精竭力,肝脑涂地,以谢天恩。”
罗采青应了,心下却又暗笑侯爷到底年纪小,肝脑涂地几个字颇有些用力过度,少不得自己细细再润色一番,必得将侯爷年纪虽小却一片谆谆孺慕感恩之心给写好了,但心念一转,却又道:“章先生素有才名,下官才来,何不请章先生写这这折子更稳妥?”
云祯转头,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笑了下:“你写就行了,章先生——那是要归乡的,你总要早日接上手的好。”
罗采青看他神色,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奇怪,以章琰的才名,被云祯只视为普通幕僚,这样慢待有些不太正常,待还要说些什么,书房却忽然有人闯了进来。
第9章发嫁
闯进来的人却原来是青姑姑。
青茶脸颊通红,司墨紧跟在她后头,紧张道:“姑姑!侯爷在议事呢!”
青茶胸脯起伏,显然正在盛怒之下,对云祯匆匆行了个礼,又脆又急道:“都不是外人,我就不避讳了。侯爷,归置完您的东西,我才发现东府守心院这边竟没有备下我的住处?问了管家,说是罗长史这边的安排,长史是如何想的?我不过来住在院子里,侯爷谁来照顾?”
她掌家多年,又有先侯爷撑腰,对上大人,也不和一般女子羞怯,看向罗采青时,眼睛又冷又厉,仿佛被人夺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云祯抬眼道:“姑姑,是我嘱咐的。”
青茶愣了:“侯爷?”
云祯道:“过了年我也十五了,一般人家这个时候也要议亲了,姑姑云英未嫁,不好为了照顾我,误了姑姑的清誉。”
青茶看云祯满眼清明,忽然卡壳:“那谁来照顾侯爷?虽说侯爷年纪渐长,我在别的院子安置照应也行的啊?”
云祯眼睛一弯,笑道:“不必担心,太常寺已给我派了几个老成妈妈和姐姐,不日就要到来,另我已吩咐罗长史为姑姑物色人家,等出孝就为姑姑议亲,到时候姑姑也是要回家待嫁的,到时候还折腾,倒是就在西府且住着就好了。”
“出嫁?”青茶脸色煞白,看向罗采青,罗采青躬身道:“已为青茶姑娘物色了三位人品相貌均佳,家境殷实小康的人家,正要派人送给姑娘看看,若有意,很快就可以先下了定,等出孝即可迎亲了,为姑娘准备的嫁妆也备着了,正好京城西边有五十亩良田刚要出手,卑职已遣人连庄子一块儿买了下来,陪嫁也很是得宜。”
司墨和司砚已是嚷嚷起来:“恭喜姑姑!”
“姑姑大喜了!”
“北边的庄子?那可是寸土寸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