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把徐兵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王老师听了,挺惊讶,“居然还有这样的病?不能读字?”
“是啊,”安娜点头,“外国那种英语语系国家里,患阅读障碍的孩子比率更高。咱们中文里这个比率要低一些,不大常见,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徐兵就属于这种情况。我之前正好做过这方面的培训,正在帮他纠正。这种病,心理因素也占了很大比重,希望王老师您以后也能多多帮助一下他。等他慢慢纠正过来,以后成绩一定会有进步。”
安娜说完,见王老师还是很惊讶,不大相信的样子,便举了传说中的爱因斯坦和达芬奇的例子。
“……这两位名人小时候也经受过阅读障碍的困扰,在校成绩很差,但后来都被证明是天才。我也不是说徐兵和他们一样是天才,但这学生挺聪明的,在电视上看了一眼军舰的样子,回家自己就能做出来。以后要有航模比赛,让他去,我保证能拿名次。”
王老师这下终于相信了,哎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你咋不早跟我啊!我还以为这学生脑子不好,自己还不肯上进。原来是这样。以后多关心关心。”
王老师人其实还可以。安娜见她相信了自己的话,心里也挺高兴。
徐兵妈更是感激,当天晚上又找了过来,带着牛奶、两斤鱼干和两网兜的水果,一些给安娜,剩下的要去送给王老师。
安娜自己坚决不收东西。但考虑到给王老师送点东西拉拉关系,对徐兵来说也不算坏事,只要别让徐兵知道就行了。就把她家地址告诉了徐兵妈,叮嘱不要把送礼的事告诉徐兵。徐兵妈千恩万谢地走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安娜忙的不行。一边忙着最后的排练,一边抽时间继续给徐兵上纠正课。时间晃眼过去,很快到了县文艺汇演比赛的日子。这天,安娜带着参加表演节目的学生,和学校的教导主任一起坐上一辆包车出发去往罗平县城里的大剧院参加比赛。
☆、第16章
全县总共二十几所中小学参加了文艺汇演比赛。在这方面向来充当陪练角色的红石井工程处小学今年一鸣惊人,参演节目以新颖编排获得评委一致好评,和另一所中学一道获得了一等奖,下周将赴市里参加庆祝元旦的大型文艺汇演。
发奖时,教导主任代表学校上台领了奖,还和县教育局的领导合了影,下台后红光满面,显得挺激动。
“李老师啊,今天比赛虽然取得了空前的大好成绩,但不能骄傲,好成绩也离不开校领导的大力支持和指导,你说是吧?下周就是元旦了,到时候,市里领导也会出席观看,这可是我们学校展示自己的大好机会!任务紧,你回去了抓紧时间带着学生们再练练,务必确保到时候演出成功!”
主任说一句,安娜应一声,完了让主任带着学生们坐包车先回去,说自己还有点私事要办。
因为当天是周六,下午本来学校就不上课的,主任虽然有点不乐意,但也不好说什么,再三叮嘱安娜要把下周市里的元旦文艺汇演摆在首要位置后,自己带着学生们先回了。
主任一走,安娜就打听县奶站,打听过来后,找了过去。
那天她跑了趟甘源村,除了把徐兵给叫了回来,村里养奶牛的现状也令安娜印象深刻。当时徐兵妈送她出村时,她就亲眼看到村里的养殖户把成桶成捅放坏了的牛奶给倒在了路边,说县奶站不来收。
徐兵妈告诉她,政府去年起鼓励专业户发展。大家见村里最早养奶牛的那个专业户赚了钱,都跟着养,一开始还好,后来不止他们村,还有附近几个村的人也跟着养。到现在,附近几个村总共养了五六百头的奶牛,每天产出的牛奶过剩,县里奶站根本要不了这么多,他们只能自己去找销路,困难重重,有人为了争客人,甚至在村里大打出手。徐兵家原先好容易联系了个红石井的单位幼儿园,每天凌晨两三点,徐兵爸就开着辆借来的拖拉机把当天的新鲜牛奶给运过去,赚那么一点辛苦钱。只是好景不长,半个月前,那家幼儿园不要他家的奶了,说另个养殖户的价格更便宜。反正到了现在,养一天就是亏一天。不养的话,之前投的那些钱又都打了水漂,进退两难。
徐兵妈说这个的时候,愁眉不展。
照理说,一个县的人口消费掉甘源村一带每天出的牛奶产量,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安娜当时特意还问了,得知全县集中养奶牛的就他们甘源村这一带,别的地方即便有养,也只是零散户。估计是运输或者销售渠道有问题。今天反正已经到了县城,安娜打算找过去看看情况。
县里奶站归农林局管,地方就在农林局边上,一排旧平房,门口挂了个白底黑字的木牌子,安娜过去时,里头冷冷清清的,墙角堆了一箱箱回收过来的空的牛奶玻璃瓶,一个挺年轻的姑娘趴在桌子后头打着午觉瞌睡。
安娜没立刻叫醒她,走到墙边,视线落在了贴在墙上的一张通知。
通知是半个月前下发的,盖着农林局的鲜红印章,内容大致是说为了响应国家大力发展商品经济的号召,促进本县农林牧副业的健康发展,决定在奶站实行承包责任制,有意承包的人员可以到农林局找相关办公室咨询报名,截止日期一月中旬。
安娜仔细看着通知时,那个打瞌睡的小姑娘也睁开了眼,打量了下安娜,问干什么的。安娜说自己是甘源村的奶牛养殖户,过来想问问牛奶收购情况。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我们站里收不了你们那么多的牛奶!再说了,站里现在要改承包了,要问,等以后落实了再来问!”
安娜见这小姑娘态度还挺好的,就朝她继续打听,最后终于听明白了。
确实和她先前猜测的差不多。奶站倒不是卖不出去牛奶,而是这么些年,奶站一直习惯当大爷坐着不动,没想着怎么收购更多的牛奶,更不去想怎么卖出去更多,站里就一辆开了十几年的解放卡,年年亏损,所以局里开会研究后,决定把奶站给承包出去以提高效益。
安娜问清楚情况,又问承包条件,小姑娘嗨了一声,“啥条件?通知出来都半个月了还没人报名。谁要承包就包给谁呗!”
安娜问了小姑娘的名字,知道她叫赵忠芬后,向她道了声谢离开,再去新华书店逛了逛,意外发现这时竟有许多三十年后根本见不到的各种外国翻译作品,忍不住买了好几本,最后到了汽车站,坐上一班要去红石井的汽车。
车上人还不多,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她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了下去,视线落在车窗玻璃外,陷入了沉思。
起先和奶站里那个姓赵的姑娘说话时,安娜心里隐隐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但这念头还只是个雏形,她还要再想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