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呀,我还要谢谢你跟我说了呢!安娜姐,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哥和我爸关系不大好。上次我爸生病住院,我哥去是去看了,可没坐一会儿两人就又吵了起来,我爸吼的那个声,我听那个护士说,她在外头吓都吓死了,想进去劝又不敢。以后你要是真成了我嫂子,你得多劝劝我哥,让他让着我爸点。别再和他顶了。我估计我哥也就只听你的话了。”
陆小琳的话让安娜不禁再次想起了记忆里初中那年匆匆见过一面的那个病床上的垂暮老人。
忆及他当时指着照片给自己讲述儿子年轻时意气风发模样的骄傲神情,很难想象,这对父子的关系现在会僵硬到了这样的地步。
“你哥和你爸,关系一直这样吗?”
安娜忍不住问了声。
“差不多吧……”陆小琳皱眉,“我们小的时候,我爸很少在家。那时家里又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哥对我爸很不满。加上他俩脾气又像,三句话没说就会顶起来。以前要是他们一起在家的时候,我在边上都要提心吊胆的。不过我知道,他俩心里其实都是关心着对方的。就是没人肯先让步。”
安娜沉默。
“不说这些没劲的了!”陆小琳又快活了起来,“安娜姐,我跟你说,我哥仗着比我大,不但老欺负我,还把我管的死死的,不许我在学校里谈恋爱。说怕我被男的骗了给欺负了什么的。现在他自己都谈了。等下次见到他,安娜姐你可要帮我好好说说他!”
安娜笑了起来。
“我吃饱了!”
陆小琳最后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今天这趟可真没白来!不但吃了好吃的糖醋排骨,还找了个能帮我治我哥的人!”
……
吃完饭后,两人从食堂出来,陆小琳看见贴在布告栏上的关于今晚周末舞会的消息,立刻就来了劲,要和安娜一起去。
“我哥这人可讨厌了!他还不准我去参加舞会!安娜姐,你说现在哪个年轻人不去舞会啊!谁像他一样老土啊!我们一起去吧!反正去了他也不知道!真知道了就气死他好了!”
仿佛想象到了老哥知道她带着未来嫂子去参加舞会后可能会有的脸色,陆小琳挺开心地笑。
同寝室里的几个大姐原本也说晚上一起去舞会的。那几个大姐年龄有三十出头的,第一次去舞会,以前没跳过,让安娜在寝室里教她们。安娜当时教了。她们又让安娜也一起去。安娜也答应了。这会儿见陆小琳也要去,便笑着点头。
回了寝室,陆小琳和几个同住的大姐就打的火热。到了六点半,舞会应该开始了,一帮人穿衣打扮好,就挽着胳膊嘻嘻哈哈地去了由多功能厅改造成的周末舞厅。
安娜一行人去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
周末舞会是非常受大学生欢迎的一项周末活动。里头人很多。舞曲基本是慢三慢四。舞步简单。陆小琳和几个大姐很快就都有了舞伴下了舞池。
安娜独自站在舞厅角落里,婉拒了好几个来向她邀舞的人,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不远之外一个看起来很斯文,长得也不错的高年级男生身上。
虽然来这所大学才一个星期,但安娜已经认识了这个人。学生会主席朱建斌。曾在欢迎新生的会上致辞。哲学系的,辩论社社长、诗社成员,会弹一手好吉他。他是系主任的得意门生,女朋友就是系主任的女儿,据说比他大几岁,去年已经去了美国留学。朱建斌也刚考过托福,正在申请公费赴美留学,申请指标应该很快就能下来了。
总之,这个朱建斌就是大学里的所谓风云人物。
第一次听到朱建斌这个名字的时候,安娜就想起了一件事。
那个考上大学后就抛弃了李梅的负心汉,名字就叫朱建斌,而且很巧,也在这所大学里。
安娜再次婉拒了一个向自己邀舞的人,朝朱建斌走了过去。
……
朱建斌正站在舞池边上,和另外几个人说着话,谈笑风生,舞池灯光掠过他的脸,看起来风度翩翩。
“能赏脸和我跳个舞吗?”安娜停在了他面前,在边上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下,面带微笑地向朱建斌邀舞。
向来只有男生向女生邀舞,极少有反过来的。
朱建斌也是略微一怔,视线落在安娜脸上,随即露出笑容,点头答应,两人便下了舞池。
舞曲是只慢三。两人一下舞池,朱建斌便用奉承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成教部的安娜同学是吧?迎新晚会上代表成教部的一曲莫扎特小提琴曲惊艳四方。不少人在议论你了,说你很傲,可远观而不可近。冰山美人大约就是你这样的了。没想到今晚能得到你的邀舞,实在是我的荣幸。”
安娜莞尔,问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以前上海来的。”朱建斌笑道,“很羡慕那些完整接受完一整套基础教育顺利考上大学的学弟学妹们。我以前是社会自考生。当年为了能考上这所大学,付出的努力,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