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慢?你别来了,我自己看。”
嘟嘟嘟,电话戛然而止。
沈确站在路边,回拨好几通都是直接挂断的状态,她那时不懂,为什么对方仅仅等了五分钟便气急败坏;而她每次等人至少一小时起,还不能发作,得忍着脾气。
听到这,迟泽轻咳一声,气息里明显夹杂着怒气,却没出声打扰。
沈确提及往事早已云淡风轻,却仍止不住嫌弃自己:当时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地爱一个人?有毛病吗?
“迟泽。”
“嗯。”
“我不喜欢打电话。我以前和那人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试过打十几个电话都找不到他。我后来以为他出事,打电话到他家,是他妈妈接的,说他正在书房看书呢”,沈确冷笑一声,“他并没接,只是冷冰冰和他妈说:沈确?不接。”
“以后换我给你打。我手机24小时不关机,你想打随时。”
沈确噗嗤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么哄我。”她悠悠地问:“你知道我和他分手时,他和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迟泽预感到不会是什么好话,抿紧了唇。
沈确自问自答:“他说我这样的人,以后不会有人喜欢。”
迟泽不假思索:“我喜欢。”
沈确如释重负地叹口气:“说完啦。我有很多缺点,有时候也许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迟泽眼眶一热,不断捏眉心缓解眼球的酸胀,“沈确,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
“嗯?”
“我想狠狠揍一顿那个欺负你的傻逼。”
你现在敢亲我吗
等黎想和沈确见面,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了。
此刻沈确坐在小包间,神情匿在暗影之中,头倚着墙壁:“有时候觉得人活着真没意思。”
“所以遇事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背贴着墙盘腿而坐,相互依偎,说起了贴心话。
迟奶奶走得很安详,没有经历躺在病床上等死的绝望,也没有遭受被护工翻身、擦身、大小便都要靠人帮忙解决的尴尬。她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老太太,闭上眼睡一觉,便顺利过渡到下一个阶段,没什么痛苦。
这几天,沈确陪在迟泽身边忙里忙后,安抚他的情绪,帮忙接待亲友,也正式和他家人打了个照面。虽然见面时机不太好,但也算是给迟泽添了颗定心丸。
“迟泽很踏实,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
「安心」是沈确这些年最为渴望的东西。
她曾经历过短信无人回复、电话不被接听的忐忑,一颗心始终高悬着,久久找不到落脚点。对方的指责和不屑更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她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不好。
“谁让你初恋栽在一个渣男身上。”黎想抚着她手臂,“还栽得那么心甘情愿。”
“你都不知道提醒我。”沈确娇嗔似地抱怨,“眼睁睁看着姐妹身陷火海。”
黎想哭笑不得:“我第一次说方凯坏话,被你qq拉黑了三天;第二次我俩因为他大吵一架,半个月没说话。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沈确当然记得这些往事,嘟着嘴委屈巴巴:“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屎壳郎附体,把屎当宝贝。”
黎想每听见这番言论就乐不可支,回想起前几日和方凯偶遇的场景,言简意赅地给沈确描述一番:他模样没什么变化,成熟了,依然妄想和沈确做朋友。
沈确鼻腔嗤笑:这些年方凯不止托一个同学帮忙传话-哪怕不能复合也至少做回朋友,何必小气到老死不相往来呢?
她每次都干脆利落地拒绝:做什么朋友?谁缺他这个朋友?她简直恨不得穿越回去抽自己两个大耳光。她才不相信方凯会余情未了,说白了,不过是因为他至今没能再遇见另一个恋爱脑的傻瓜。
沈确吐露了一连串的感想,有些累,这几天她出入各种场合,周围总是闹哄哄的。而现下,小包间门关上,其他动静变成朦胧的背景音,悬浮在头顶上方。她眼皮渐沉:“这两个男人什么时候到啊?我快饿死了。”
“陆安屿来不了,他临时有个手术。”
“哟~你俩好了?”沈确来精神了,坐得笔直。
“还没。”
“还、没。”沈确琢磨了一遍,意味深长地笑笑:“等你的好消息。”
黎想说不上来,她和陆安屿之间的亲密常发生得自然而然,完全不受思想控制。情感在心底暗潮涌动,不动声色,有时甚至能彻底压制理智。
陆安屿的偏爱从来都很明显,一眼便能看出。黎想情窦初开的时候,压根没机会做那些少女猜想的游戏,只知道糊里糊涂和他亲了,懵懵懂懂在一起,之后再没想过要分开。
现在她足够成熟,更不用费心揣度陆安屿的心迹。从小一起长大培养出的默契在那,很多话他们之间不必多说,都能懂,更无需绞尽脑汁算计些有的没的。
她坚信彼此心知肚明,却没想明白一些实际问题:工作?居住地?除此之外,她最担心会不会又重蹈覆辙,摔出一身伤。
“喂,黎小姐,纠结那么多。我就问一个问题:还喜欢人家吗?”沈确目光狡黠,凑到她面前。
黎想轻轻推开她的脸,不置可否,“都多大了,还讨论这个,幼稚不幼稚?”
“不幼稚。要不我去隔壁花店买支花,你撕花瓣,看看到底喜欢不喜欢人家?”
黎想被逗笑,撇过眼,不肯再接话茬。
包间门被缓缓拉开,迟泽脱了鞋,弓着腰进来,笑容里隐隐夹杂着伤心:“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