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朗利来送,走到车前,忍不住问:“你真的要离开?打算去哪里?”
“还没最后定。”他笑了笑,“这件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做不下去,自然就跑。”穆尼也跟了上来,嗤笑道,“不是所有店,都能一做十几年的。”
“没错。”陈家骏颔首,“以后的路还长,所以更要稳妥小心,哪个细节都不能犯错。以前我们一起出海,也没少带你做冒险的事情,下大深度,在沉船船舱里喝酒……那时候玩得太疯,现在适可而止了。”
“我当然有分寸,不用你来教。”穆尼愤愤不平,“不是每一件事都要按照你的想法来操作,才是正确的。”
穆尼转身离开,朗利为了弟弟的言行一再道歉。
“今天你过生日,我们都是来给你庆祝,不是来添麻烦的。你要是再道歉,我就过意不去了。”陈家骏不以为意,“而且,我做了这个决定,就知道周围的人会有各种议论,穆尼只是直接地说出来而已。”
听闻陈家骏要结束潜店的运营,最初几天穆尼心中无比得意,但是真见了陈家骏,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颓唐,也没有挣扎和不舍,自己说出去的每句话就像拳头砸在棉花上,一点都不畅快。越想越是不平,他不是口口声声说,scubalibre会开下去么?现在出尔反尔打算闭店,难道不应该感到羞愧吗?
过了几日,穆尼又找了个机会,带了两个人去了海岛另一侧。然而陈家骏并不在店里,万蓬和汶卡正在清点装备。穆尼趾高气扬转了两圈,没谁主动和他打招呼。他讨了个没趣,指了指停在栈桥边的潜水船,悻悻问道:“那艘卖出去了么?”
万蓬也不看他,远远答了一句,“都是老板在联系。”
“他人呢?”
“旅行去了。”
“旅行?现在?”穆尼不可置信,“去哪儿了?”
“中国。”
“去看他那个女朋友?”穆尼嗤之以鼻,“店都不要了,他是不是疯了?”
叶霏坐在雪坡边缘,探身望了望,百米的落差,以她刚刚练习一上午的推坡和落叶飘技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蹭到坡底,会不会一起身,就像一团雪球般翻滚而下。
她有些心虚,“那个,我能抱着板子,再坐缆车下去么?”
“不可以。现在才不过是半山腰。”陈家骏答得斩钉截铁,“是谁抱怨,师兄师姐不肯带自己来崇礼的?”
叶霏扁了扁嘴,上一周她听白夏说要和朋友去滑雪,兴冲冲也要跟上。白夏有些为难,说车上已经坐满了;而且她们要去的雪场也不大适合初学者,没人能目不转睛地照看叶霏。
白夏安慰道:“以后先带你去近郊雪场练习一下,交通更方便,价格也合适。”
叶霏点头答应,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她还没滑过雪,本来想体验一下,这样见到陈家骏时也不至于太狼狈。
陈家骏看起来胸有成竹,带着叶霏直奔单板租赁区。
“不是那种么?”叶霏指了指双板,那更符合她心中对于滑雪的定义。
“这就是我说过的snowboard啊。”陈家骏拍了拍手中的雪板,“好久不滑,这个应该更适应些,毕竟偶尔还冲浪。”
自己的男朋友还真是运动全能呢!叶霏跟在陈家骏身后,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在初级道坡顶,陈家骏帮叶霏系好固定器,起身示范如何用后刃推坡,而后想要转到她身前,伸手拉她起来。太多年没有踩雪板,一时失去平衡,刚转过来,脚底一绊,直直地跪了下来。
叶霏难得见他出糗,笑得前仰后合,拍着陈家骏的肩膀,“快快平身,不到春节,没有压岁钱。”
过不了多久,就轮到她腿脚发软。练习了两趟面向坡底的后刃推坡,又改成面向坡顶的前刃。身边的教练严厉得很,看到她不敢向前压膝盖,就会“咚咚”地拍她的头盔,“这时候一定要向前跪,不能向后仰,记得住吗?”
话音刚落,叶霏立不住,果断跪了下来。膝盖砸得生疼,她的泪花都要飞到雪镜上了。
陈家骏轻笑,“五块。”
叶霏不解,“什么五块?”
“压岁钱啊。”
真是睚眦必报。
叶霏在陈家骏的带领下练习了几趟,可算明白,当初别人说,他在水下拿脚蹼打学生手板,一定不是玩笑。那么长的雪坡,他随手一指,“side,(推坡,后刃和前刃)各十次。”
叶霏摊开手,“给钱。”
“什么钱?”
“一趟怎么也得跪七八次,一次不是五块么?”
陈家骏哭笑不得,“要是我的学生,这么理直气壮地耍赖,早就挨揍了。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叶霏嘻嘻一笑,“我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本来还觉得你挺有骨气的,”陈家骏拍开她的手,“早知道这样,我才不把你捡回店里。”
“想想你当初那个矜持,如果不是我没脸没皮,你现在能站在这儿?”叶霏更加耍赖,“现在嫌弃我了?那我走了哈,你自己玩吧。”
“绑着雪板,你能往哪儿走?那我走了哈。”陈家骏学她语气,说完果然不理她,身姿矫健,行云流水般滑了下去,留叶霏一人在坡顶瞠目结舌。过不了几分钟,他乘着牵引魔毯又上来了,在她身边坐下,笑道:“你要是不好好练习,下次她们再不带你来,可不要向我哭鼻子。”
叶霏示弱,扯他衣袖,“我练得很认真啊,可是真不敢再摔了,膝盖和屁股都要摔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