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呀这么难喝!大爷你不会给我装的刷锅水吧?”顾浅不满地抱怨。
“咦!你这个女娃子好没见识!”大爷生气地收走茶碗,“老朽看你噎得慌给你一碗茶,你还嫌弃!”
顾浅心生疑问:这是什么茶,如此难喝?
她曾以为在茶里放葱姜胡椒等物已经够难喝了,没想到还有更难喝的!
眼前这一碗刷锅水,哪里能算“茶”?直接喝水不比喝这破茶强?
她冲大爷摇摇头:“这茶不好喝。”
大爷上下打量顾浅一道,见她虽穿得与常人无异,却身量纤薄不似常人,猜她或许是哪个山里刚出来的新女娃,便没有与她一般见识。
此时城门已关,马上开始宵禁。
大爷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告诉顾浅:近些年城内喝茶要放盐、姜、苏椒和酪,他一个小贩买不到,就算知道去哪里买也没那个钱。
老百姓吃不起盐,大多用醋布代替。
“不吃盐没力气么!”大爷瞧了一眼顾浅青肿的额头,暗自摇头。
走个路都能摔成如此模样,这小身板子怕是杀人越货的盗匪也会嫌弃没几两肉。
顾浅心想,难怪岑沐年上奏要清查虎贲军所调粮草之时提到了“盐醋”,她当时还以为是军中蘸饺子吃的醋。
没想到是代替食盐的醋布。
看来在边疆六年,虎贲军将士的日子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滋润,而是相当艰苦。
倘若她现在开始励精图治,让虎贲军上下顿顿都吃上盐、吃上猪肉饺子,能不能获得他们的效忠呢?
若是兵权在手,将士们又绝对忠君,什么醇亲王镇国大将军就都不足为虑了。
……大意了!
不该这么草率离宫出走的。
也不知此时宫中情形如何?
今日早朝女帝不现身,不知朝中百官还会不会继续安心办公?
“大爷,上京城那边有什么大事生吗?”顾浅问。
大爷将桌上空碗收走放入木桶中,盖上桶盖,忙着手中活计连眼神都没有给顾浅一个。
“上京城?什么叫大事?老朽我今儿个挣到酒钱了就算大事!”
顾浅:“……”
大爷拿起肩上认不出颜色的巾子抹了一把汗,将木桌搬到墙边,担起木桶走了。
顾浅注意到大爷右肩上缝了个大补丁,心想也许是担子磨坏了衣裳,后来补上的。
她拿着大饼回到客栈,刚进房间就听到夜巡兵出动的声音。
他们挨个客栈将门敲开,拿出画像让当值的辨认,甚至严肃地命人叫来掌柜确认。
掌柜的摇头。
这天仙一般的人要是来过,他能不记得?
顾浅叫热水沐浴,客栈小二说烧火的睡了,打了半桶温水给她。
就着温水抹澡,稍微清洗了屁股上的伤口,又被蚊子叮了好些包。
顾浅放下蚊帐,借着微弱的烛光打死了几只蚊子,又出了一身汗。
房里没有冰,实在是闷热。
顾浅摆大字趴在硬板床上,唉声叹气的。
……平民的日子当真艰难。
也不知是几时睡着的,顾浅梦到了前世,师父叫她保护好自己。
梦到季符离站在远处看着她笑,也不说话。
还梦到一座巍峨的、空旷的大殿上,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最上头朝她伸出手说“浅浅,过来”……
那声音温润清冽,无比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