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今日一身装扮要价不菲,莫说盖过了邹清华的风头,就算是一品诰命夫人也不见轻易穿正红描金绣凤的衣裙出门。
再看她脸上没有一丝得意之色,仿佛早就习惯被人放在心尖尖上……世子果真宠她宠得无法无天。
“茶还有吗?我口渴。”顾浅悄声问岑沐年。
岑沐年听了,端起香几上的茶碟,揭开盖子递到她面前。
顾浅接过来才喝了一小口,就听到岑沐年的声音:“有些凉了,少喝点。”
“嗯。”顾浅应声,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碟。
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看在对面几人眼里却万分亲密。
刚开始,彭博远还幻想要是邹家大姑娘真嫁给岑大将军,那么天仙娘子是不是就会瞧见他?
可是若这样,大哥就要不开心了。
他一颗心如同泡在黄莲水里一般,又不好宣之于口,只有自己默默忍受。
现在看来,岑大将军同天仙娘子当真感情极好。
他一颗心又如同被人从黄连水里捞起来,再扔到冰河里捶打,一下一下的疼。
彭博远无奈自嘲:到底不过是惊鸿一面,迟一步错过一生,又能如何?
岑沐年缓缓扫视一圈对面几人,淡淡地开了口:“彭大公子,你怎么说?”
彭欢伟听了,按下所有情绪,不卑不亢道:
“此事是我欠大将军一个人情,与荣国府无关。彭某自知资质疏漏不堪大用,但他日大将军若有言,彭某一定万死不辞。”
岑沐年笑道:“举手之劳,大公子不必挂怀。”
他问都不问便许下诺言,又将自己与荣国府撇开,是怕将来有一天岑沐年所谋之事会让荣国府覆灭,所以才提前表明态度。
个人欠下的人情个人来还,绝不牵扯家人。
顾浅心想:这样一个头脑清醒又有担当的人,还有学富五车的名声在外,怎么会只是个区区秀才?
“只是……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彭欢伟脸色诚恳,带着些许为难。
岑沐年道:“大公子不妨直说。”
彭欢伟起身走到岑沐年面前,冲他深深一揖:
“今日之事,还请大将军封锁消息,不要外传。”
“哦?”岑沐年挑眉问,“大公子意思是……”
彭欢伟又是一揖:“月底乡试在即,在下不想横生枝节让家中操心。”
“乡试……”岑沐年看了顾浅一眼,问他,“大公子多年不动,如今终于下定决心了?”
听他俩意思,彭欢伟之所以只是个秀才,合着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参加乡试?
顾浅心道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不让他参加乡试的。
只见彭欢伟无奈一笑,说:“想必大将军比在下更清楚,如今帝君临圣,是我们读书人的机会。若再不出,只怕连荣国府最后的门面也保不住。”
邹清华就是嫌弃他没有功名在身所以去勾搭岑沐年,他若想保住荣国府富贵或者更上一层楼,现在出世是最好时机。
常言道,长子求稳,次子求险。
荣国府两位公子就是这么分工的。
彼时女帝荒淫残暴,听信佞臣。荣国府便潜伏不出,极力降低存在感,长子只考得一个秀才就不再参与其他考试,每日只在府中读书作诗。
女帝落水后醒来,清查粮草案、推动青阳河投毒案、血洗碧波城官员班子、成立检查组巡查百官、整治吏部……
桩桩件件,都是明君所为。
不单彭欢伟抛下成见决定下考场,绝大多数读书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在秋末的乡试和来年的春闱上大展身手,搏个功名。
或光耀门楣,或一展抱负。
“那我预祝大公子高中。”岑沐年道。
彭欢伟回了句“谢大将军吉言”,便坐回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