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这些吗?
不,已经没必要了,这些话当时都已经说完了。
事情既然已经演变到了如今这个样子,现在,夏尔能想出的回答只有一个。
“不意外。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您要过来告诉我这些,您不怕我去告吗?”
“告?”似乎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一般,夏洛特用右手掩住了口,小声笑了出来。“你会去告我吗?一个波拿巴分子告一个王党分子?”
夏尔没有笑,只是轻轻地将自己刚才走动过的棋子摆回原位。“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来找我。”
夏洛特看着夏尔慢条斯理地清理棋盘,眼中竟然有些罕见的焦虑。
“夏尔,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我们很缺乏可用之才……而且要是成功了的话,你想想可以得到什么样的报酬吧?以你的聪明才智,以后前途……”
看着夏尔的眼神,她明白这一次的说服仍旧是毫无意义的无用功。她重新叹了口气。
“我从长公主那里得到了很多指示和提醒,回国之后就传达给了我们的人。”
“比如说呢?”夏尔突然来了兴趣——关注一下同行的工作,是一种必要的职业素养嘛。
“这个我当然不可能跟你说嘛,除非你答应跟着我们走。”夏洛特的浅笑中带有狡狯的神采,竟然有了点少女的顽皮,不过笑容又很快就敛去了。“没想到,后来出了大事了。”
“出了大事?”夏尔看着异乎寻常郑重的夏洛特。
“我们的人,在靠近巴提诺格里斯街的秘密据点里召开了一次密会来传达最新的指示,结果……结果被政府的人侦破了,军警大肆搜捕……”夏洛特蔚蓝的双瞳里透着一股黯然,“我们有很多人被抓,还有一些人被杀了……当然,也有一些人逃脱了……”
“哦,那还真是遗憾啊……”夏尔同情地说了一句,只是里面总带有一丝无法掩藏的幸灾乐祸——听着同行遭殃时,人们在兔死狐悲的同时,总会有点幸灾乐祸的嘛。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密会时,附近所生的枪战就是军警和王党在交火啊。
“那你没事吧?”
注意到夏尔下意识的称呼转换后,夏洛特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我从不与组织其他人联系,而且平时也很注重隐秘,这次更加是确认了好久才重新出来,应该没事吧。况且,这次由于其他人的奋战掩护,大多数重要人物都逃离了,根本无法往上牵连……”
“哦,那就好。”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夏尔,连忙换回了刚才那种客气疏离的口吻。“为您感到庆幸。”
“不得不承认,虽然万幸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但是这次我们元气大伤……”夏洛特轻轻摇了摇头,“更为可怕的是,这次政府是几处地点同时动手的,在巴黎、外省的几处地方,他们同时对我们组织的人动了袭击……夏尔,想必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这意味着,你们中间有叛徒?”
夏洛特轻轻点点头。
“恐怕层级还不低。”
“应该是这样。”
“我的事应该还没有关系,但是……”
夏洛特突然捏住了夏尔的手。
“夏尔,我今天来是特意要提醒你的,当心!我们都知道现在这个王朝已经接近穷途末路了,但是,正因为如此,政府就会更加疯狂,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对你们动手了,你一定要当心啊!你不像我,我负责的只是传递消息,然后在后面出出主意,而你……你一直是……”
她的手捏得很紧。
“我当然会小心的。”等了半晌,夏尔才慢慢回答。“你也要当心。”
“我也会的。”夏洛特微笑以对。“但是,你要多想想自己。我还有两个哥哥,他们并没有参与到密谋,就算我被抓了也牵连不到他们,但是你呢?如果你被抓了,谁来照顾芙兰?难道你打算让芙兰来继承你的理想和事业吗?”
“当然不会。”夏尔无比郑重地回答。“我永远也不会允许芙兰参入到这些事情当中,特雷维尔家的阴谋家和疯子已经够多了!”
“疯子?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看待你和我们的。”夏洛特又苦笑起来,“但是那又如何呢?大家都知道,和棋盘上那样,离王最近的总是疯子嘛。”
【这是一个双关谚语。在法语中,fou既有象棋里的“相”的意思,又有“疯子”的意思。】
“砰!”
门出一声巨响,被人踢开了。
“芙兰?”两姐弟同时惊了一下,然后夏洛特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
芙兰端着茶,不着痕迹地走到了桌子的中间,正好遮断了哥哥与堂姐的视线。
“夏洛特姐姐,您来我家怎么不招呼一声啊,这么久不见您,我还挺想念您的……”,她巧笑嫣然地面对着夏洛特,然后将茶放到了她的面前。“来,先喝杯茶解解渴吧?”
她的语调轻快而又愉悦,完全符合待客之道。
然而,背对着夏尔的她,眼中却毫无笑意,凌厉的视线却只表现出质问。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们刚才干了什么?
夏洛特呆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几乎同样的笑容。
她突然站起身来,然后轻轻抱住了芙兰。
“芙兰,我亲爱的妹妹……两年不见,又好看很多了呢,唔,还长高了,真让姐姐高兴啊……”
十五岁的少女,二十岁的女郎,极为相像而又略有不同的脸,此刻似乎有了雷同的表情。难道这也是同为特雷维尔血统的缘故吗?
喜欢花与剑与法兰西请大家收藏花与剑与法兰西本站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