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鸿伤感地笑了笑,说:“好吧。”
“回去重新考个好大学,”陆修淡淡道,“会有别的学长照顾你。”
江鸿挠了挠头,的士到了家小区门口,又是傍晚了——一切都如此熟悉。
“对不起,学长,”江鸿拖着行李箱,忽然回头,朝陆修说,“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陆修摘了墨镜,沉默地稍稍低头,看着他。
江鸿站在路上,慢慢地走回去,似乎放慢步伐,还能与陆修多相处一会儿。
“一百六十年前,”陆修忽然说,“在羊卓雍措湖畔,有一个人,为我封正。”
江鸿:“?”
江鸿转头,看着陆修,现出询问的神色。
“你知道封正么?”陆修说。
“那是什么?”江鸿对此一无所知。
“世间的妖,修炼至大成境时,便拥有了跃升至另一境界的能力。”陆修说,“有些变为人,有些则变为其他的模样,但突破境界的刹那,需要倚靠外力,来进行最后的推动。”
江鸿停下脚步,茫然点头,他实际上并不知道陆修在说什么。
“人作为万物之灵,是唯一能为外物‘封正’的种族。”陆修说,“就像起名字一样,只有人会给外物起名,赋予了名字之后,无论活物死物,就获得了初步的‘灵’。世间万物,便在‘人’的认知之中不断生长、蜕变。”
“哦,”江鸿忽然想到了,说,“所以我的祖先,因为这个与你认识么?”
陆修没有正面回答,只解释道:“一只……一只生灵,修炼多年,终于获得龙的形态,但若在天劫降临时,这最后的时间点上得不到封正,就会粉身碎骨,再次被打成污泥中的‘虺’,重新经历艰难的修行。”
“啊,”江鸿同情地点头,“真难啊。”
“一百六十年前的羊卓雍措湖,有这么一个生灵,”陆修说,“它的修炼来到了终点,那夜天劫降临,狂雷之下,方圆百里空无一人,牧民们都躲了起来。”
江鸿静静听着,陆修望向他,清澈的双眼里倒映着江鸿帅气的面容。
“……但当地有一名土司家的小儿子,从小是个傻子,那年他只有十四岁,不知道为什么,恰好就在羊湖边上,他看着天劫里的蛟,一直笑,说出了那个词,藏语里的‘库鲁’。”
江鸿:“是龙的意思吗?”
“是的。”陆修说,“他虽然是个傻子,眼神却很清澈,穿着藏袍,朝天空中喊着‘库鲁’‘库鲁’‘库鲁!’。”
江鸿说:“那只什么东西,最后成功了吗?”
“成功了。”陆修说,“不过傻子淋过雨,生了一场大病,三天后就死了。”
江鸿心想可是我……我家祖先全是汉人啊,等等,你在说自己吗,学长?!你是什么?你是……?!
陆修又说:“人生有三魂七魄,死后记忆散去,唯独命魂归入天脉,进入下一次轮回。龙四处寻找,一百六十年后,终于找到了他。这样也好,江鸿,好好生活……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说着,陆修扣起手指,在江鸿额头上弹了一下。
“等等,学长,你居然是……”
“过眼皆成空。”
伴随着陆修话音落,面前卷起一阵风,江鸿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影出现过,却又消失了。
江鸿:“???”
江鸿转头看看,自言自语道:“我在做什么?奇怪,啊!已经七点了!”
江鸿拖着行李,进了小区,回到久违的家里。
桌上已是热腾腾的饭菜,父母都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