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光经他提醒,也想起这茬,记起不久前自己还在夸老男人就是好,不由有点心虚,于是清了清嗓子,“这是两码事。”
夜色浓郁,车窗降下几分,晚风浸凉,宽阔道路两旁各是几盏暖黄色的灯光,周遭偶尔有来往车辆驶过,带动簌簌风声。
难得静谧安好。
程靖森倚在座位中,轻按了按眉骨,侧目看向驾驶席上专注路况的林未光。
他其实鲜少有留意这些小细节的时候,过去三十年里,他习惯自处,孤寂感在这样的惯性思维下不值一提,他也向来独善其身,待在自己的舒适圈中。
但此时,在这一方狭隘车厢内,他感受到此前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安稳,世上人那样多,熟悉的陌生的,在这之中却有一个人,是他想要与之相伴的。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很是新奇,是他过去数十年从未想过去理解的,思及此,他敛了目光,哑然失笑。
不多时,车厢内忽然响起手机铃声,正属于林未光。
她在开车,腾不出手,便点开主控板液晶屏,查看来电讯息。
当年的手机号码她早就换了,此刻发现来电显示本地,却没有备注,她下意识便以为是公司的人,然而待仔细看那串数字,只觉莫名熟悉。
程靖森也看到了屏幕中的内容,见她苦苦思忖,遂不急不慢提醒:“是何恕的电话。”
林未光恍然大悟,心底正纳闷何恕为什么会给自己来电,手上动作没敢耽搁,连忙确认接听。
“何叔。”她疑惑问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林小姐。”何恕唤了她一声,开门见山地问,“先生现在是不是在你那里?”
“对,他来我公司找我了,现在我们正在车上。”林未光据实以答,扫了眼旁边好整以暇的某人,“他没有跟你联系吗?”
听到她的回答,何恕才放心,道:“我电话联系不上他。”
林未光扭头,用眼神询问程靖森怎么回事。
只见当事人才想起这件事似的,拿出手机看了眼,懒散回答:“开了静音。”
林未光很想责备他一句不省心,但二人年龄差摆在这,这么说实在太戏剧化,她便忍着没开口,对何恕道:“没事何叔,他好好的呢,也没怎么喝醉,我跟他在一起。”
“好,那我就放心了。”何恕应声,语气隐有无奈,“饭局才进行到一半,先生就离场了,还托人告诉我不用找他,我想了想,觉得应该就是在你那里。”
林未光被说得怪不好意思,朝程靖森投去一眼,开口用唇语无声说他任性,程靖森看懂她在说什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又寒暄叮嘱几句,何恕顾及林未光仍在开车,便适时结束了这通电话。
挂断后,她本要出言打趣程靖森,然而却望见他单手抵着额角,正闭目养神,眉眼间隐有疲态。
林未光这时才想起,对方清早便去接机,后面回公司忙碌没时间休息,忙到这时候才难得偷闲,想来已经很累了。
想罢,她便没有作声,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正事上。
没过多久,二人顺利抵达逸海名邸,林未光将车驶入车库,停好后开门下车。
程靖森仍闭目睡着,睫羽垂落,在眼下打出一层极浅极淡的阴影,她莫名想就这么吻上去,但又觉得公共场合影响不好,便作罢。
拉开副座车门,她轻推了推他的肩,唤:“程靖森。”
男人眉间微拢,懒散地半掀起眼帘,目光这才泄出,不似以往冷清,因着酒意反而添上几分朦胧。
林未光觉得他喝醉后的模样实在招人,勉强撇开视线,提醒道:“到了,快下车,回去再睡。”
程靖森在途中已经小憩一回,并无太多疲累,只嗯了声,便从车内迈出。
二人顺着通道离开车库,等待电梯时,林未光不知怎的,想起多年前在柏林的那一晚。
那时她还满心试探,借着他醉酒,蓄意引诱,那时觉得是以失败告终,现在再回忆,却发现倒也不全然是。只可惜某人酒后忘事,根本就不记得她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察觉她的走神,程靖森侧首看向她,问:“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