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一条,官家信任他?。只靠两卷旧书记录就想定他?的罪,难。”
雁二郎插嘴:“这卷物证当然不够,写下这卷物证的人在何处?加上?人证,勉强可以?在御前?争两句,劝动官家把人拘捕待审。只靠物证,没有人证,你连官家那关都过不去,人都拘捕不了。”
晏容时:“人证有。但人证本身不够清白,不能轻易动用。”
雁二郎:“贿赂官员、倒卖武器的,肯定不清白。”
“如果人证是敌国奸细呢?”
雁二郎一怔。
“敌国奸细,意图攀咬朝廷重臣。口?供当然做不得准。”
晏容时琢磨了片刻,把两名余庆楼死士的供状拿过来,笔递给他?:“可以?署名了。”
雁二郎纳闷地看他?一眼,当即不客气?地署上?大名,把笔一扔躺回去。“怎么又愿意把功劳让我了?”
那边晏容时卷起供状,放入竹筒,不紧不慢说:
“你时常出入宫廷,了解朝堂政务,人又有几?分精明狡狯,肩膀上?顶的正是一颗狡狯朝臣的脑子。让你解读旧文书,从你的反应,便能揣测出其他?狡狯朝臣如何狡辩。此事算你立功一件。”
雁二郎:??这是夸他?还是损他?呐?
扑哧,应小满抿着?嘴乐了。
七郎嘴皮子够厉害的。分明夸奖的言语,怎么能说得这么损呢。
晏容时已经走出门去。脚步停在门边,回身喊她?:“小满,来一下。”
应小满便抱着?旧文书出去,站在二楼的木栏杆边,小声问他?:“盛老爹的物证当真不够?”
晏容时实?话实?说:“不够。以?他?的奸细身份,作为人证也不足。”
但把小满叫出来,却不是为了物证事。
他?的目光里带隐约怜惜:
“小满,来一下大堂。有件事需得单独和?你说。”
——
密封军报快马回京,赶在当天宫门落匙前?送入皇城。
京城郑相?赁宅也同时接到了消息。
“确定是三具尸体?”郑相?捋须问道。
“小人亲眼所见。”幕僚在书房恭谨回报:“在场数百人也亲见。殿前?司禁军把尸体急送京城,此刻应该已经入京了。做不得伪。”
“知道了,下去罢。”
这是第四位前?来报讯的幕僚了。四位幕僚传来同样的消息。
安静下去的书房里,郑相?拉开小屉,取出三把铜钥匙,愉悦地摆弄片刻。人前?不动声色的儒雅姿态消散,渐渐露出了笑意。
他?取出一张泛黄发脆的纸张。略过书写得密密麻麻的众多陈年字迹,仔细端详着?最后一个尚未被划去的名字,最后一段尚未断裂的关系网。
盛富贵——余庆楼两名死士。
“老友。终于等到这天了。”他?点着?旧纸张。
久违的愿望终于达成,头顶高悬的巨石落下,心头不见轻松,反倒升起莫名的慨叹。他?甚至还抹了下眼角。
眼角当然毫无泪痕,唇角却缓缓露出笑容,笑容越来越大。
“二十六年了,不容易哪。你折磨了老夫二十六年……死得太轻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