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没了爵位,大爷只是捐的千户,也没实职,是不好再有个小症候就请太医来家了,这位已是现下能请到的最好的大夫。
若奶奶还在安国府,又哪里愁请不来好太医?
大爷又撂下话就回书房去了,连陪大夫给奶奶诊治都不肯!
王嬷嬷守一时奶奶,又看一会哥儿,又亲自去茶炉子上看药,把全院子人都支使起来。
原来在理国公府服侍奶奶的人,有一半都不见了,说是叫太太放走了几个,卖了几个,还有打发去庄子上的。
太太当家,要怎么处置下人都应该,奶奶是小辈,应当听命。奶奶陪嫁来的二十来个人都还在,也够服侍。
这可院子里人留人去,只是太太的主意,还是有李姨娘的意思?
她问不出来。
王嬷嬷看向前院书房,又扫视奶奶的新院子。
只看这房舍,奶奶就已经够委屈了!
一更,纪明达转醒。
她第一句话就是找孩子。
王嬷嬷忙叫奶娘把哥儿抱来给她看。
孩子一切安好,睡得正香。
纪明达亲了亲儿子软绵娇嫩的脸蛋。
温从阳竟情愿不要这个孩子。但,无妨。孩子是她的。她不会不要他。
“只要我一日还是温从阳的原配嫡妻,是这温宅的‘大奶奶’,”她深深呼吸,对乳母说,“这孩子就一日是温家的长子,谁也夺不去他的身份。”
“奶奶!”王嬷嬷欲言又止。
她到底让所有人出去,独自劝奶奶说:“可奶奶就做一辈子‘温家大奶奶’,又有什么意思?我看这里,太太是不会再向着奶奶了,大爷又是那个样,奶奶在这是无依无靠,只能在这小院里守着哥儿。我从小儿看了奶奶十九年,便不说拿大的话,只说奶奶好,就是我好,奶奶不好,我也不好,我便要问奶奶一句:为什么不干脆和离,再——”
“和离之后又怎么样?”纪明达反问,“我是带着孩子再嫁,还是真把孩子留在这,留给温从阳和李如蕙?”
王嬷嬷不敢说。
“便是我带了孩子回家,不再成婚,只守着他过,可他到底是温家的血脉!”
纪明达一手拍向枕头:“我让开位置,不正是成全了温从阳,让他能再娶一房正妻,夺去孩子的名分!”
她又气得面色红涨。
王嬷嬷慌了神,忙说:“是我一时糊涂了,没想周全!奶奶快别管我的胡话了——吃药吧?身子最要紧!”
纪明达缓缓抚向自己胸口。
是,身子最要紧。
她气坏了自己,岂不只叫温从阳和李如蕙高兴。
她这就逃回家里,又岂非只让四妹妹、徐三妹妹和各家亲友看笑话!
孩子还小。
这日子,就且过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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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纪明达身体好转,温从阳与她一同去祭拜了祖母。
两人没再争执。甚至没有交谈。
温从阳每日只歇在书房,从不踏入纪明达院门。
何夫人也不要她服侍,每早请安后,便叫她自去歇息。
温从淑已被何夫人送回广川侯府上学,由荣老夫人和广川子夫人抚养,仍让她以侯府小姐的身份对外见人、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