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儿子,一个十三,一个十一,一个五岁。前两个正是读书进益的年岁,近几个月,却连学都上不安稳。
“还是得去求求纪淑人。”沈老大站起来,“娘不是还给外孙子外孙女留了针线东西吗?快找出来!”
“你真要去?”沈老大之妻不愿意,“你这一去,家里就剩我和孩子,真有个意外,你是想回来给我们哭坟?”
沈老大便犹豫。
他媳妇卫氏又开始抹泪:“这戏文至多唱上两三年,也就过去了!咱们就当去乡下散两年不好?纪淑人又恨着咱们,或许见了你,也想法子把你下了狱,又叫我和孩子们上哪去哭!”
沈老大动摇了八分。
“先、先给老二写信吧!”他坐回去,“看老二怎么说……”
他又忙忙地定下主意:“你先快收拾东西,咱们预备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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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泽离江宁共一千三百余里。每一两个月,纪明遥和邹太医会通一次信。
她第三次收到邹太医的信,正在七夕当日。
沈家之事竟被编成戏文,在她意料之外。沈家现状,也比她预计得更坏。
但这只是沈家该受的苦果。
被人说几句实话又不会丢命,只是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离开了而已。
他们还有房、有地,甚至有下人服侍、有绸衣穿着、有鱼肉入口,不比死了强得多?
写好回信,纪明遥瘫在榻上摇扇子:“想吃西瓜。”
天灾才过去两个多月,中泽用以纳凉的坚冰难得,若从开封运来冰块,崔家虽花得起这个钱,又太显张扬奢侈。她索性减少用冰,不算太热的天气,都只用扇子和井水取凉。
崔珏拿过罗扇,替她轻轻扇风:“才吃过甜瓜,再吃西瓜,对肠胃不好。过两个时辰,晚上再用?”
“也行。”纪明遥勉强答应。
崔珏轻笑,俯身在她耳边:“嫂子不许令嘉多用点心时,令嘉便是夫人这般情态。”
纪明遥眨了眨眼。
“可嫂子教令嘉时,会哄孩子听话。”她侧过身,正对崔珏的容颜,也笑,“你准备怎么哄我?”
罗扇摇动慢了些许。
崔珏凑得更近。
“明遥。”
他微哑的声音丝丝缕缕缠绕过来,让纪明遥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他嘴唇覆上她的,在唇舌交缠中,含糊溢出一个字。
“乖。”
——
纪明遥“乖”了半个时辰,又“不乖”了一个时辰。
沐浴后,重换一身衣裙,便已入夜。
晚风稍有凉意。七夕星河流灿,崔珏请夫人至庭中同赏夜空。
他蹲身,在夫人裙间系好香囊,以免蚊虫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