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江元秀那自然而然的友善笑容,聂不平的神色也有了几分放松,微微带上了点笑容,道:“我们四海帮被剿的罪名是袭击安平郡王府世子坐船,我听说名剑侯府和安平郡王府订了……”
江元秀瞬间皱了眉头,知道自己和一个男人定亲是一会儿,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另外一会儿。
许是察觉到江元秀皱眉,聂不平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江元秀也察觉到可能自己的神情让聂不平察觉了什么,随即舒展神情,笑了笑道:“安平郡王府是安平郡王府,名剑侯府是名剑侯府”,顿了一下,江元秀看向聂不平,“名剑侯府是名剑侯府,江元秀是江元秀,江元秀的朋友不会安平郡王府或是名剑侯府就不是江元秀的朋友了。”
聂不平微怔,半响,许是明白了江元秀话里的意思,聂不平笑了,笑容中有几分别样的真挚,看向江元秀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暖意,江湖险恶,今日为友,他日为敌,在江湖中血腥厮杀打滚的时候,回过头来,发现还有一个朋友,一个老朋友,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告诉你,你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原来那样温暖。
聂不平笑了,这样一笑,倒是退去了几分杀气凛冽,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道:“这里人多,我们出去聊。”
江元秀也笑了,点了点头。
四海帮此处隐藏点在郊外,柳绿芳草,环境倒是真的不错,两人在苍苍绿树下漫步,江元秀将李世卿对自己说的话大致向聂不平说了,只是省去了李世卿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待得说到杨泰时,聂不平笑了,道:“杨泰一开始成为徐州城总捕时,我便已经猜测事情不妙。”
见江元秀面露诧异神色,聂不平道:“杨泰在金陵城里与十二连环坞不清不楚,临阵脱逃,过了这么长十日,有谋到了徐州城总捕的官职,自然对我这个对他昔年龌龊事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家伙心有不满,他是官,我是民,他要动我理由多的是,所以杨泰一上任我就开始部署撤离的准备了。”
江元秀微微驻足,看向聂不平道:“若是你早有准备,这次官府围剿,四海帮受损不多?”
聂不平负手而立,淡淡扫着眼前广袤郊野,道:“四海帮,呵,我们和那些名门大派不一样,我们和那些乡绅富户也不一样,我们是穷人,我们帮会中的人大多都是穷的叮当响的才上了这条道的人,离开徐州城,这个大运河沿岸,处处都有我们的分堂口,在荒郊,在野村,在山寨,在集市,在流民,处处都是我们的藏身地。”看向江元秀,聂不平道,“我们的根基在穷人,而当今天下,穷人,处处皆是,你说我们怕官府围剿吗?”
江元秀没说话。
萧寿长拼命的扇着手里的折扇,见到聂不平回来,急忙上前一步,道:“帮主,你回来了。”见到聂不平一个人回来,神色大变,道,“名剑侯府的小侯爷呢?”
聂不平神色不变,许是忙了一天,有些疲惫,聂不平一边活动肩颈,一边道:“他走了,玉皇顶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他要替他师门助阵,不能在徐州久留。”
萧寿长听得,顿时急了,道:“帮主,你怎么能让他走了!?要知道名剑侯府和安平郡王府结了并亲,要是他把我们的藏身处泄露了出去,那……”萧寿长的话没收完就在聂不平徒然深沉的目光下住了口。
聂不平看似没有一丝一毫动作,但身形突地来到萧寿长近前,伸手在萧寿长肩上拍了一拍,道:“寿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四海帮好,但我要你记住,人生在世,不是每个都是能怀疑的,你可以把每个人都往罪恶处想,包括我在内,但江元秀,不行。”这话说着,眼神突地变得犀利,看着萧寿长,面无表情的道,“你明白吗?”
萧寿长咬了咬唇,最后像是从喉咙挤出的声音,道:“明白。”
聂不平的脸色缓和了,看着萧寿长不是很好看的神色,叹息了一声,道:“寿长,不是我以帮主的身份压你,可是……,也许人在江湖中越久,就越明白在这江湖中,有些人,有些真正的君子,是多么难得……,元秀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以后你就自然会知道的。”
萧寿长神色不明。
江元秀回到徐州城里的名剑别院,刚迈步进入院中,便见一直站在门口的郑长松上前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似乎确认江元秀“完好无损”,郑长松舒了一口气,随即接触到江元秀满是兴味的目光,面上一红,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进了内室。
江元秀笑了笑,没说话,而是转头对同样迎上来的李鼎道:“收拾下,我们要尽快启程。”
李鼎诧异道:“我们不等安平郡王府了吗?”
江元秀的神色微暗,道:“不等了,我们自己上路。”
郑长松冲出来的时候,江元秀和李鼎已经启程,留下徐州城掌事对他转述江元秀的话道:“少主人说他这次去玉皇顶是去参加十年一度的比武大会,武林险恶,他现今启程,请长松您要么留在徐州要么返回扬州,不要在参与涉险。”
郑长松气的狠狠的跺了跺脚,却是追之不及了。
江元秀与李鼎骑马赶路,因为在徐州城的耽搁,时间便有些紧,两人路上歇息便不多,一日两人骑马路过一处树林,若非小地图上的那个如此明显的红点,江元秀是绝对不会有所察觉,因为对方隐藏的实在太好,然而系统地图上的红点让江元秀微有警觉,随即眼前无声无息漫天雨幕一般倾斜而下的漆黑飞针扑面而来时,江元秀一拍马头借力使力飞身而起,只那匹正在飞速奔跑的一声嘶吼,倒闭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