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门敲响了。是叶隽。
“前些时,小念找我了?”叶隽挺急的,“我出差了。我妈住我那,她是不是对孩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说得都是实话。”苏西很冷淡,“如果是为这件事来的,可以走了,小念已经不计较了,我更不记仇。我也跟小念反复强调了,今后再不会叫你爸爸。”
“苏西,我无意伤害你们——”
“你伤害得还不够吗?”苏西哐啷将他身后的门关上,“你干嘛要拖我那么久,让我一点一点生着无聊的妄想。现在不死不活,要相亲都嫌自己太老,丢人。”
叶隽沉默了下,说:“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改变过。我只是,无法去爱你。”
“无法?”苏西冷笑了下,“对啊,总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她背过身去,对着窗外的夜色。其实除了反射在玻璃中的叶隽的身影什么都没。可她再不能以他为中心了。她叹口气,“叶隽,原谅我不能等你一生一世。我累了,我希望有人帮我教导小念,我希望我病痛的时候有人守在身边照料。我希望,上班的时候神经不要老绷那么紧,时刻提防着会不会失业。”
叶隽没声响,良久哑声说:“我明白。”
“你自己也考虑吧。不必顾忌我了,我相信以前你真心爱过我。也够了。”
叶隽分外悲哀。他的爱是什么呢?疼痛。留下是一种疼,放手也是。
苏西转过身,笑了笑,她在瞬间已经下好决心,“我打算去n系,接受千禾提供的事业网络部主管的位子。你将是我第一个客户。”
她的笑清明爽脆。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间的消极,做不了情人,就做对手吧;爱不了,那就恨吧。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纠缠。
(上)
叶隽对苏西的跳槽表示了激烈反对。
“照理说你升迁,我非但不该阻挠,还要为你高兴,可是,你就看不出他在利用你?”
“问题是你能被我利用吗?好,我们现在就进入角色,谈谈合作之事。叶总,面对be的挑战,你很被动对吧,他们那边开始实行登陆免费制,又在央视、地铁、楼宇大作广告展开强大的宣传攻势。人家为了撕开中国市场,不惜血本,你怎么回应?你承诺10年内免费?谁给你撑腰?叶总,反正你也要找合作对象,不妨考虑n系。”
“我的确需要合作者。但我不会考虑n系。”
“我知道arr是你最大的投资者,可人家是美国公司。你愿意seed沦为外国人的seed,也不愿成为中国人的seed?或者是邓子嘉的缘故?”
“苏西,seed是我一手养大,虽然归属不属于我。我同样希望看他能够健康成长下去。就像小念一样——”
“别提小念。”苏西打断。
“千禾与我接洽过,为什么不答应他,你了解过他公司的运行情况?看着很辉煌,其实只是一块千疮百孔的烂布头。”
“目前运行上虽有些滞涩——”
“不是一般的滞涩,这几年,他做了一系列的并购整合,打造出了一个耀人眼目的商业帝国。可这等风光是要用大把的银子铺垫的。并购需要大量的资金,钱从哪里来?那就需要坐庄炒作。他的技巧很简单,就是不断释放利好消息和整合重组理念,将股价一步步抬高,以牟取利益。
“他战略上最大的漏洞是,传统产业的赢利能力不可能在短期内爆发,对金融板块的反哺能力非常弱小,也就是说实业整合的绩效不足以支持金融扩张需要的资金流量。这两年,他尝到了并购的恶果,企业亏空得厉害。为了维持正常运转,他继续在股市上折腾,同时创办和控制了多家信托金融机构,在银行、证券、金融租赁、保险、基金等多个领域,通过种种合法与非法的方式开展委托理财业务。他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停不下来,必须滚雪球一样让负债越滚越大,到不劫之地。”
苏西呆愣半晌,“你别危言耸听。他的旗下股票依旧很强势。他也会想办法度过难关。”
“别天真了。强弩之末而已,这就是他急巴巴找我合作的原因。其实我都怀疑,千禾控股后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把seed转手卖掉救急。”叶隽叹口气,又说了句让苏西反感不已的话,“你别搅那趟混水,不适合你。要不,回我这边,他开你多少钱,我一样。”
只听苏西嘎嘎笑了下,“叶隽,你把我当乞丐?”
苏西去向千禾报道。同时带着30万的支票。她在seed有一点股票,全部套现。拿的时候,也很肉疼的,这是她几年拼搏的全部所得,原本打算买房付首期的,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进电梯的时候,陡然与人撞了。是个把脸装修得精致无瑕的女子,看不出年纪。但有点眼熟。苏西连连道歉,那其实更该道歉的女子冷漠地瞥她一眼,扬长而去,留下一股子浓郁的香水。
在千禾办公室,苏西又嗅到那股子香水,浓烈霸道,盘旋不去。那该是个强势的女子。叫什么呢?苏西抖了几下脑子,依旧未想出。
“明天就上班吧。”千禾看了她直接说。
苏西点下头,然后将30万的支票轻飘飘地放到他面前。
千禾眉眼有些复杂。
将支票收下,又取出自己的支票簿,刷刷填下一个数字。在递给苏西前,他看她一眼,渺渺说:“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当年那次你是自愿的?”
伸过手,“这个我送你。不必还。”
苏西看数字:100万。她有些狼狈。转而疼。心上某处突然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