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抱住脑袋。叶隽真的狠啊,那样伤害了他,可她还要为他抱着永远还不清的负疚。可他难道不凄凉吗?他因她入狱,如果没有入狱,他哪里会出这样的事?她原来超脱不了,她一辈子要背负着他。
不要遇见多好。她找个随便谁嫁了,蓬头垢面,潦倒落魄,也胜过此刻的煎熬。
她的声音从臂弯中出来,“我是你的煞星,你记住了,今后离我远点。”
他说:“没有遇到你,我该干嘛干嘛,肯定活得还不错;可是,遇到了你,就算事先知道结局,我也会义无返顾往里面冲。”
“可是你让我怎么办?”苏西终于哭了。
他们的爱情也许要在眼泪中稀释掉了。只因她和他走到人生这一程,已经有太多的伤,宛如镜面上一道道的裂痕,就算她和他乐意把自己摔碎了,重新补缀,能回复到原先的完满吗?
“叶隽,不能了。”苏西看着他,眼泪砸到脚面上,如此凉。
走前,她带走了仙人球。
(上)
苏西费了很大劲,好不容易联络到千禾在法国的父母,两人听此如遭晴天霹雳,迅速赶回国内想办法,可是徐天蓝后台更硬。二审结束,维持原判,5年。
在法庭外,苏西与徐天蓝有交谈。
“徐总,你面色不豫,是不是嫌判的少。”苏西像母兽一样主动出击。
徐天蓝挺有兴趣地审视苏西,边笑着说,“千禾这孩子,资质很好,我也很爱惜,可惜他不学好,不自重,咎由自取。……你叫苏西吧,都说你是他的情人,这孩子也不知有多少情人,可只有你最懂恩义。我了解你的心情……”
“少废话。”苏西打断她,说,“徐总,我跟你搭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像这类由你一手培养出的蛀虫,败类,得往死里整,您怎么这么手软,才5年,要狠狠的。还有,我很纳闷法律怎么这么仁慈,你觉得你很清白吗?”她扬长而去,徐天蓝目瞪口呆。
她见过苏西的。其实决定向千禾下手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苏西的存在。
那些日子,她跟踪他,发现他经常流连在一个女人身边。把人家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他脸上那种轻松,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羁的他,被那个女人收拾的乖巧憨厚。最叫她受不了的,是那个雨夜,他与她一起吃饭,在烛光的跳荡的阴影下,她发现了他神情的轻软,和眼神的明亮。她是过来人,她知道他爱上了对面的女子。
她跟着他们去了影院。
就坐在他们后面。她心乱如麻。只因千禾从头至尾都没把心思放在胶片上,他时常看她,偷偷地瞄一眼,也许想拥她到怀里,却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他曾经天不怕地不怕,也有怕的吗?那个女子是珍宝?怕摔坏了她,还是惊动了她?
她嫉妒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失却真心的人。把他叫在身边,无非消遣一下,她觉得自己会厌,就像曾经她对别的人、别的事厌倦一样。
可是这一次,她错了。她为他的不告而别怒不可遏,原以为是愤怒,时间沉淀后,她看到失落,她在不知觉中,原来放注了真心。
她对太多东西丧失兴趣。原来只是没有东西能激动她。什么名利,统统都是遮羞布。原来当人得到物欲的满足后,是会向往精神的填充。她想从浮华的云端落下来,跟一个喜欢的人回归平淡。
可是这样的生活得不到。她放下心,可是他不接收。岂有此理?
她从来没有爱过人,当爱而不得的时候,除了像个初尝爱果的年轻女子那样恼羞成怒,竭力破坏外,简直不知道该干嘛。但是当她看到他领受着她亲自施加的报复,却没有任何快感。
他被拘押的时候,她去见过他。他倒不落魄,甚至可以说安详。他远远看着她,就露出笑,是眼睛在笑,如初次见面那样打动她,瞳孔黑白分明,有着不染世事的清澈、天真。她爱这双眼睛,只因她看过太多不辨成色的浑浊的眼。
“徐老师,怎样,要几年,你比较满意?”他似乎很轻松。
她问他是否后悔。
他懒洋洋道,“后悔的话你把我整出来吗?这国家是你开的,法律是你定的啊?”
又道:“游戏早该结束了,这样结束也不算差。”
徐天蓝由此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而她呢,真的老了。她满身心的疲惫,却唯有在记忆中虚幻的抖落。
苏西陪着千禾父母去狱所见千禾。
她是第二次见,第一次是跟律师。他很心疼她,却朝她背过身,什么话也不说。她扳他身体,他凶她,“你别动我。”他害怕他一个大男人会为儿女情长掉下眼泪。
她展臂轻轻抱他,脸贴在他后背,说:“我等你。”
他震了下,却生硬说不。
她知道他想她,却不敢,也不能,有丝毫表示。在爱情与严酷的生活面前,男人都理所当然地把爱情当作奢侈品,他们但愿把安稳的现世当作礼物放到珍爱的女人面前,不能不说不是爱的深邃,然而,他们未能理解女人的逻辑。心如果没有寄托,哪里谈安稳呢?
苏西无法不想起叶隽。松开手。千禾却反身拥她,“苏西,你爱叶隽。”
“……”
“可惜我没有时间追赶了。我喜欢你的就是自然随性,今后也一样。做事随心。”
“……”
“我爱着你和小念,但与是否拥有没有关系。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苏西沉默,最后说:“你想不想见小念?我把他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