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考之前,自知做了坏事的中也就先一步闭上了眼睛,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假寐起来。
眼前一片黑暗,其他的感官便就分外敏锐。
身侧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怀里的被子被拱了又拱,小姑娘动了两下,声音呜呜噎噎,听在耳朵里满满的都是“不想起床”。
她静了一会儿,正当中也想偷偷睁开眼睛一窥究竟的时候,她又动了。
软软的温温的手指戳上了中原中也的脸颊,小姑娘凑的更近了,她身上不知哪儿来的香气和着含含混混的声音一起钻进了中原中也的脑子里。
“起—床—啦——中也!”
孩子气的小姑娘见他不起来,又推了他几把,力气轻的像是在撒娇,她似乎支起身体了,长长的头发轻飘飘地扫过中原中也的脸颊,痒痒的。
想着再不清醒未免太假了些,中原中也便睁开了那双分外清醒的蓝宝石眼睛,也正对上了正低头看他的夏花。
她的眼睛像是蕴着海水的玻璃珠子,剔透到像能映出一切的镜子,中原中也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又窥见她纯然的笑意和喜悦。
“我们什么时候去逛街呀?”
见他起来了,少女便拉开了距离,支起本来跪坐在他身边的身体,重新坐回了床上。
中原中也坐了起来,身上丝绸的睡衣还是光滑的,他瞅了一眼夏花身上的针织毛衣,上头已经起了球了。
应该让她换上自己的新睡衣……不,还是不应该。
这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中原中也自己否定了,至少昨天那个晚上,她不该穿着他的新睡衣,以后也不该穿。
于是给她买睡衣也被放进了今天的购物表里。
“洗漱完了就可以走了。”中原中也靠在床板上,橙红色的发丝即使过了一晚上还是顺滑的落在他的肩膀上,过分精致的眉目此时颇为柔和,“你先还是我先?”
夏花用飞快爬下床的动作回答了他,中原中也甚至没来得及叮嘱她穿拖鞋,她自己便随便套进了床边的两只,像一只鸟一样飞进了洗漱室。
“有一只是我的……还有……穿反了……”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夏花有没有听见,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冲里头说道,“黄色系的被子牙刷毛巾才是你的!别用错了!”
所幸这一次,小姑娘没给他再搞什么乌龙出来,隔着房间的门,安安稳稳地应了一声。
不知怎的,虽然才过了不到一天,但被迫照顾起小姑娘的中原中也,竟有种诡异的熟练感。
赤司夏花7
第二次带人在街上走的中原中也显然没有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也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毕竟到了街上的夏花就像一只飞出囚笼的鸟,是脱了缰的野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着她。
否则,下一刻,这不知哪来这么多无限精力小姑娘就会在人群里面失去影踪,一根发丝也不给他留下,只留下她的香气还在他身边淡淡萦绕。
于是受够了追寻小姑娘黑色外套衣角的中原中也最终只能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把想又偷偷溜走的夏花一把带回了自己的身边。
小姑娘轻的没边,被他这样一拽直接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有些懵懵地抬头看他。
“啧。”中原中也自己显然也没料到,只好撇过头掩饰窘迫,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把她从怀里带了起来,“你要去哪儿先跟我说,别一个人自顾自的就走。”
小半天东西没买多少,找人找了七八次的中原中也本来正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正突突直跳,可那一腔火气被小姑娘那一栽就弱了一半,再触及到小姑娘柔软的脸颊上勾起的甜丝丝的雀跃的笑的时候就哑了火,斥责不耐只能堵在喉咙口里不上不下。
而后,被叮嘱的夏花眨了眨玻璃珠子似的眼睛,眼角流露出轻松快活的笑,秋天的风吹动她大大的黑色衣摆,让她看上去像是只要展翅高飞的鸟。
看上去要离开的小雀鸟轻轻地挣了挣手腕,意识到自己或许有些太用力弄痛了小姑娘的中也顾及着松了手,心里又有些迟疑了。
毕竟这是刚飞出囚笼的金丝雀,没有见过外头的大千世界,贪玩好动一点又有什么要紧呢?总之丢不了,丢了他也能找回来,实在没必要对他太生气。
挣开手腕的夏花自然还什么都察觉不到地笑着,因为跑动,她披散在肩头的发有几缕乱乱地贴在她的脸颊上,被她伸手勾到耳后,随即,她伸手握住了身边男人的手。
少女的手心冰冰凉凉的,却软软的,像她的声音,像她的人,握住了就不想松开。
“好,和中也一起走。”
小姑娘笑嘻嘻地说着,秋天的天空万里无云,将近中午的光暖暖的洒在她金色的头发上,给她镀上了一圈仿佛能度化世人的金光。
于是被以讹传讹成“恶鬼中的恶鬼”的港口afia干部没了脾气,什么怒火不耐霎时间烟消云散,一切要说出口的斥责全成了绕指柔,他咳嗽了一声,撇开头去,只给她看黑色的礼帽和橙红色的发丝。
手却反握了。
好吧,心软的中原中也又一次心软了,权当作给这位新朋友莫名其妙来的信赖的回报。
小姑娘的左手软乎乎的,指尖缩了缩,勾紧了他的手,又小心翼翼地向下拽了拽,羽毛似的声音勾得他心痒,可说出的话却宛若魔鬼的低语:“chuya,我想要那个。”
中原中也的心咯噔一声,他忍耐着想要逃跑的欲望,顺着夏花右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饰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