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说:“我也是孤儿了,小刻。”
宁刻静默注视着面前人的双眼,肖安在他的瞳孔里清楚地看见了自己,干燥憔悴,甚至比不及露台上因为无人打理而枯死的花草。
他知道自己正深陷悲伤难以自拔,这种情绪该是有厚度的,当它沉甸甸地压下来时,就算是个没有感情的变态也会被迫物理感知吧?那种让人窒息的重量。
可宁刻还是没有给予他回应,他真的能感知到吗?
肖安的眼眸垂了垂,他抬手抚上宁刻的鬓角,缓缓下移游过耳垂,最终落在了这个人的肩膀上。
他攀上了宁刻的脖颈,将自己的整张脸的都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宁刻身上的味道,还夹杂着葬礼上的苦菊味,被雨水打湿的泥土腥气,一点也不好闻。原本就冷淡的味道,被年轻男人的体温一熨似乎更浓重了。
可肖安就这样抱着他,并不愿意因为这点讨人厌烦的味道就松手。
“弟弟,”肖安开口,“以后你会和我相依为命吗?”
宁刻没有开口,肖安能通过他的锁骨听见他那颗心脏的跳动声,也依旧是四平八稳的。这个人或许在思考他所谓的“相依为命”指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思考清楚了才能给出恰当的,“正常人”的回应。
但这个时候的肖安并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的耐性只有三秒。
肖安和宁刻略略拉开了距离,双手捧上他的脸颊,视线对上那双灰黑色的眸,宁刻也在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判断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但显然在他所有的判断与猜测里都没有接下来这条岔路。
——肖安错开了与他的视线,吻上了他的唇,柔软的舌尖滑过他的唇珠,辗转而过,而后含住了他的下唇,轻轻吮吸。
开始地没有那么热烈,像只喝羊奶的奶猫,宁刻没有推开他——这个放逐了杏仁体的家伙天生就是悖德的催化剂,让肖安本就不那么试探的试探彻底褪下躯壳。
激烈的反应一触即发。
他按着宁刻的肩膀把人推进了沙发的角落,日暮的光透进巨大的玻璃花窗,在他发尾圈起了光影的牢,他跨坐到了宁刻的大腿上,浅尝辄止的吻变成了对呼吸的掠夺,舌尖撬开牙关,舌尖滑过舌根。
唯有彼此的气息在空旷处回荡。
宁刻好像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发生什么,肖安原以为这个人会一把将自己推开,但是并没有,不仅没有,他甚至起反应了。
有一只宽厚的手掌按上了自己的后颈,宁刻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肖安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被扑倒在了沙发里。他的唇在被啃噬,鼻尖抵着鼻尖,涎水溢出唇角,浑身都陷入了陌生的战栗中。
野兽在互相撕咬,即使是没有感情的动物,也有欲望的本能。
那一天,是肖安亲手打开了宁刻那从未开启过的匣子。
他们在沙发上接吻,没有多余的对话,一切依照本能,用自己的双手抚慰对方,用亲吻深吻,沉沦在欲望的火海里,恨不得将一切都燃成灰烬。
只是第一次到底还是没能顺利做到底,直到肖安在累积的疲惫中昏睡过去,他们也不过是用手帮对方疏解而已。
肖安歇斯底里地发泄过了,轻松地陷入没有梦境的睡眠里,没有看见身侧人那黑沉沉的目光。
面目模糊的恶童
宁刻看着睡熟的肖安,抬手覆上了自己的胸腔,在骨肉之下有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他的这颗器官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剧烈运动过,哪怕是站在自由搏击的赛场上。
此时此刻杏仁体被狂飙的肾上腺素左右拍打,大概已经鼻青脸肿地败下了阵。
他鬼使神差地去到露台,摘下了一朵正在盛开的扶桑花,露台上的晚风那么凉,可他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甚至忘记了这种小事完全可以吩咐智能管家去做。
肖安安静地躺在衾被里,这些日子无心打理的头发有些长了,柔软地散在耳后,月光穿透卧室的圆窗,给他镀上了一层冷调,他好像某种沉在海水里的透明物种,沉浮着,深海的月光在他周身笼上了一层波光粼粼的罩子,将一切隔绝。
下一秒红色划破了这层薄膜,扶桑在月光之下烧成了鲜红的火,海水都蒸发了,连雾气都没留下。
宁刻将那朵扶桑别在了肖安的左耳,花瓣的红映在了他的侧脸。
宁刻看着肖安微微皱了下眉,而后又舒展了开来。
那一瞬间只有有两个字浮现在宁刻的脑海里。是“杰作”。
在他的认知里,在没有人比眼前的这个男人再适合静谧了。
窗外传来了野猫的叫声,黑夜里显得过分凄厉,宁刻本能地让乔打开隔音模式。
野猫的声音没有吵到肖安,但把宁刻拽进了更遥远的回忆里。
这里原来不是卧室,他们俩小的时候,父母希望肖安作为哥哥能时时刻刻照顾着弟弟一点,所以一直让两人睡在一个房间里,这间有圆窗的卧室就被改成了书房,放床的这个位置原本有一张很大的书桌。
他和肖安会各坐一头,一起写作业或者安静地看书。
窗外是自家小院,从二楼可以看到远处的船港,那里原来是个旅游景点,后来废弃了,许多造型古典的小型船只就被空置在了船港里,成了附近小孩儿探险的去处。
他们学习的时候乔会自动打开隔音模式,在书房里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但他坐在面向圆窗的位置,他可以看到窗外的一切。
那大概是个阴天的午后,因为记忆是灰色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