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耐了一小会儿,目光落在宁刻的脸上,暗道,幸好现代科技早就淘汰了一切外科相关的医生工种,不然他会觉得自己此刻是宁医生实验台上一只等待解剖的白鼠。
因为这人的表情寡淡的像个变态。
肖安仰起脖颈,勾首叼住了宁刻的唇角,舌尖轻轻点过而后揽住他说:“够了,开始吧。”
音色如夜幕低垂。
到不显得难耐,反而是有几分来自年长者的体贴。
体贴他弟弟这个什么事儿都得一板一眼按流程来的强迫症,告诉他把中间过程一点五倍速快进其实也无伤大雅。
而宁医生听话十分听话。
这让他之前耐心仔细的动作都显得可有可无,肖安的眼角很快都积起了水雾,那雾气很快凝成了实体,随着难以自控的沉浮滴进了宁刻锁骨之后的小湾里,混在水里头一通奔腾入了浴池。
肖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落入了宁刻的掌控中,却将他抱得更紧了,像个巨浪里沉浮的候鸟,拼命地抓住一小节浮木。
他被抵在了角落,恍惚间看到宁刻的神情——依旧还是在坐诊一般的面无表情,整张脸上所有控制小肌肉的神经仿佛都死绝了,他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半分改变。
但这个人的身体是野兽。……
没人管那一直尽职尽责的花洒,温热的水早就已经超过了这浴缸的容积,正一波波地外溢,水流坠地的声响在整个浴室里来回起伏,回荡不休。
有那么一瞬间,肖安觉得自己要么将在满池温水中溺毙,要么会被揉碎成一滩泡沫,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看的死相。然而并没有,一只有力的手拖着他的后颈,隔绝他与浴缸沿壁的接触,肖安不会淹死在这里。
他的右腿在水中无力沉浮。
被暴风雨裹挟的旅人啊,被骤雨抽走了所有力气,他四肢瘫软下去,连双臂都坠进了洪水里。
不过他没能沉底,有冷漠的神明托举着他,可神明却不肯让暴风雨停止。
肖安埋首在他的胸怀间,剧烈的呼吸让他的大脑开始恍惚。他缓了一会儿又恢复了精力,抬起头双手捧在宁刻的脖颈和下颌,吻上了那双薄唇。宁刻的嘴唇和这人的性格一模一样,寡淡又疏离。
但是吻上去是炽热的。
他的吻那么急躁,硬生生地将那双唇咬出了血色才算作罢。
低沉的鼻息在静默的空间里爬出藤蔓,无数苍白的枝桠纹理巨蟒一般铺开,撞上南墙后疯狂反噬,将两人层层桎梏,他们身陷囹圄。
但此刻只有无尽的快乐。
肖安轻轻睁开了微眯的眼睛,发现这么近的距离,他的好弟弟竟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古井无波,和兽性的动作南辕北辙。
他看见宁刻的左手正停留在他的右腿小腿之上,在那处狰狞的伤痕之侧缓缓摩挲。
他埋首隔开了视线,抬手捏住了宁刻右手的手腕,移开了他的手。
在他耳边为不可闻地低语了什么。
是筛姆拉的低语。【注】
灼热的气息几乎要钻进宁刻的脑子里,给了那活动聊胜于无的额叶一次炽热的洗礼。
这一句似乎带着几不可察的低吟,是落进冰水里的柠檬汁,荡开的波纹透明,却也是有心者肉眼可见的存在。
宁刻就是那个有心者。
下一秒巨大的压迫感彻底笼罩肖安,他被像是要彻底揉进彼此血肉一般地用力推搡,神明要拖着旅人坠入无尽泥沼。
只有泥沼之下淤积的腥臊味道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息。
他变成了一只落入狮口的可怜猎物,不、不对,宁刻不是狮子,他哪里像那种阳光热烈的草原之上会有的生物?他分明是一只冷血动物。
可肖安在被啃噬,那咬在他皮肉之上的唇齿那般热烈,沾染着太阳上偷来的星子,要将他们一同烧化在岩浆里,叫他们一起尸骨无存。
他的喘息融进了棉质沙发细小的井字格里,落进了深不见底的冰渊。
然而那水上,燃着猩红的火光。
【作者有话说】
注:代表欲望的恶魔我和黑章鱼不得不说的故事能写八百章(微笑g)
不可言说的交颈
智能管家早就把屋内的温度调到了合宜,宁刻的手隔着浴巾挪到了肖安的头顶,蓬松的巾帕几经揉搓轻而易举地就带走了肖安发间的水。
肖安不喜欢浴室,水温会让他的记忆更加模糊,镜子变成毛玻璃,氤氲的水汽勾勒出光线的轮廓,他讨厌在水里不受控制的感觉。
雾气让一切现实都变得不真切时,反而让那些早已模糊了的记忆舒展了卷起的边。
肖安隐约回忆起了五年前。
那半个月的记忆对他而言其实一直不大明晰。
只记得雨很大,空气一直泛着潮湿的泥土行为,有小猫凄厉的叫声,隔着重重雨幕被雨滴坠地的声音砸落在泥土里。
山茶花们落尽了,像是被斩首的美人们,染红了花园的地面。
然后……然后就记不清了。
并没有失忆或者说受了什么其他外力的影响,只是那日夜颠倒的半个月是太荒唐太过深刻的记忆,他和宁刻鬼混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过山车。那种失重感就像伤疤,自欺欺人的脑子并不想看见那些疤痕。
于是大脑出于一种自我保护,将那短暂时光留下的痕迹都模糊掉了。
宁刻咬在肖安的后脖颈上,在这个人脊骨的两侧留下细细密密的齿痕。
肖安虽然右腿有疾,但显然平时并未落下身体上的锻炼,肩背上每一寸肌肉的起伏都是恰到好处的弧线,在灯光下每一处凹陷处的阴影都是玫瑰馥郁的殷红,让宁刻想将这花蕊彻底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