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扯扯唇角,说:“封师兄的想法其实也没错。老师这些年一直都很消沉,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其实一直没走出来。”
“只不过他的工作能实现师母的梦想,所以才一直坚持着罢了。”
斯科特:“可生死是不可控的,虽然我觉得封立那么想也无可厚非,但因噎废食也未免极端。”
本森·斯科特觉得和眼前的年轻人能聊的话题不少,肖安本就长得赏心悦目,对除了宁刻以外的人说话也十分温文尔雅,从不会没事儿就夹枪带棒,和他聊天大部分时候是件十分令人舒心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斯科特的错觉,似乎从十分钟前肖安开始就显得有几分坐立不安,一直往自己的右前方和窗外看去。
肖安的右前方是一座钟,那造型完全复制了古地球时代的名画《记忆的永恒》里面的时钟,时针和分针显示现在是下午4点25分。
斯科特和肖安已经在这里交谈了两个小时有余。
而窗外——窗外的街道旁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银灰色近地车,车旁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相貌出挑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在城市的微风全息里,淡漠地注视着窗内的沿街而坐的肖安。
这张脸斯科特想不知道都难,正是纳尔森跟前的红人宁刻,也是肖安父母的养子,曾经的肖宁刻。
“死生事大,”肖安接着斯科特话头,说道,“其实也没有必要将注意力那么投入到这些处在尽头的碑岩上,沿途的荆棘与玫瑰才更值得享受。”
这话也没错,只是肖安似乎没打算将话题继续下去,他好像想尽量自然地结束这次会谈,面带笑意地说:“其实今天我该请你再吃顿晚餐的,但是很不巧先前有约。”他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
“下次有机会我再以个人名义邀请您,届时还请你一定赏光。”
斯科特也站了起来,绅士地说:“荣幸之至。”然后与肖安郑重地握了手。
“外边等你的那位是宁刻宁医生对吗?前段时间的全息大会上有幸见了一面,只可惜宁医生人气太高当时没能和他正式地认识一下。”
肖安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拉平了些许,只说:“嗯,是他。”
斯科特:“安,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他这句话的语气十分温和,却又和普通的寒暄不同,就连和斯科特本人既往给人的温柔感受也不一样,它似乎让人感受到了某种支持的力量。
肖安讶异地看着他,随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敛下目光,只道:“好。”
斯科特和宁刻两人交换了名片,而肖安只是静静地站在一侧,异常安静。
宁刻当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只是出于社交礼仪的礼貌和斯科特寒暄了一二,并没有因为其在伦委会的高层地位而对待他和对待旁人有什么不同。
今天源城的气象中心安排了午后的小雨,现在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气温也比之正午时下降了许多,宁刻手上拿着肖安的外套,可他打算给肖安披上的时候,后者却不轻不重地躲闪了一下。
宁刻当然能察觉出异常,然而肖安只是垂着眸躲开了他的触碰,连视线都没碰上,就这么从他手上接过了自己的外套,自己穿上了。
甚至全程没有看宁刻一眼。
可他上车前却笑意妍妍地对斯科特说:“下次见,本森。“斯科特的保镖也已经将车停了下来,他也在上车前冲肖安摆了摆手,敦厚平和地告别道:“下次见。”
近地车驶上空中轨道后就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静音模式的车厢里落针可闻。
和人应酬是很累的,肖安上车后就半躺在后座闭目养神,也没有往常那种随时随地撩一下的意思。
总而言之非常反常。
在宁刻的认知里,肖安哪怕不能算相当精力充沛的人,也不至于休息日在咖啡厅里坐一下午就累到自闭。
更合理的解释是肖安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他。
就像……就像对待那只黑猫。
宁刻的心猛然向下一坠,捏着书脊的五指不自觉地收紧,方才替肖安披上外套那几秒间的动作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一帧一帧地反复确认其间异常。
他确认衣服还没披上肖安肩膀的时候,肖安就已经显示出了退避的姿态。
他碰到肖安了吗?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
他确定自己碰到了,肖安上臂肌肉因为略带防御的姿势而紧绷,衬衫柔软的布料紧贴在他的皮肉上,这样的触碰和直接碰到也没什么区别。
肖安在抗拒他的触碰。甚至是厌恶。厌恶……
肖安厌恶他——这个结论让宁刻有那么一瞬的冻结,那漫长的一瞬好像足以让星球行走光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让自己的外表看起来波澜不惊,可他就那么端坐在车内,拿着一本一点儿内容也没有看进去的书,熬过了近地车上漫长的35分钟。
【作者有话说】
肖设对宁医生的最高评价:牲口玩意儿
心情好像坐过山车
廿五心情好像坐过山车肖安回家后径直去了浴室,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清洗干净后就回了房间躺尸,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宁刻甚至只看到了他来去匆匆的背影。
客厅里空荡荡的,巨大的窗幕外能看到夕阳西沉的橙色宏光,玉大叔垫着脚尖轻轻跃上了飘窗上的软垫,轻巧柔软的身体打破了空气中浮游尘埃的漂流轨迹,像是一场小型爆破的震荡。
一切都那么寂静。
宁刻的脸上神色平静地进了书房,驱使肉体的灵魂却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