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皓透过玻璃窗看着陈烨凯的倒影,昨夜在病房里灯光惨白且昏暗,自己状态又不好,没怎么注意陈烨凯。今天他穿了身修身的黑毛衣,黑西裤,帅得简简单单,且让人惊艳,结合昨天周昇说的,陈烨凯这一身,就像韩剧里的男主角,兴许贵得令余皓无法想象。
余皓感觉自己站在他的身边,就像个又土又傻的乡巴佬。
陈烨凯在玻璃倒影里朝余皓笑了笑:&1dquo;你有什么想说的?”
余皓沉吟良久,说:&1dquo;我觉得她的爸爸,不会承认。”
&1dquo;嗯。”陈烨凯出神地答道,&1dquo;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但黄霆会搞定他,警察有警察的办法。多少嫌犯,公安一开始办案也没证据,打打心理战,对方自己就承认了,你要乐观点。”
余皓说:&1dquo;陈老师。”
陈烨凯眉头稍稍一扬,侧头看他。
&1dquo;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余皓说,&1dquo;别再担心我,我向你保证。”
&1dquo;我相信你。”陈烨凯笑着说。
余皓离开学院,面朝回宿舍的路,沉默片刻,出了学校大门。
校门口的小卖部里,周昇正在买烟,见余皓走过去,&1dquo;哎”了声。然而大路太吵了,余皓没听见。周昇跟了过来,见余皓上了一辆公交车,他满脸疑惑地去看站牌。
&1dquo;这小子&he11ip;&he11ip;”周昇赶紧出去拦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余皓在阴雨连绵的近郊,冻得直哆嗦,走下水库堤坝前的一片草地。
他边走边心想,自己可千万别出什么三长两短,否则陈烨凯得被他活活气死。中午刚说&1dquo;好好活下去”,第二天就被从水库里捞出来。
他已经快打消这个念头了——比起五岁来的那天,水库杂草快长到齐腰深,梯子锈迹斑驳,通往一个水泥浅坡。
&1dquo;你搞什么啊?”一个声音突然在水坝上响起,余皓顿时大叫一声,差点从草坡上滑下去。
周昇扔了手里烟头,一个侧身,从水坝上滑了下来,怒道:&1dquo;你有病啊!”
余皓震惊道:&1dquo;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1dquo;废话!”周昇说,&1dquo;这区就一个水库,不来这儿还有别的地方?”
&1dquo;可是&he11ip;&he11ip;”余皓还想问,周昇却双手揣在兜里,狠狠踹了他一脚,说:&1dquo;不是说别一个人来吗?”
余皓傻乎乎地站在雨里,周昇又怒道:&1dquo;把帽子戴上!”
两人戴着兜帽,天色一片昏黑。
周昇在雨里等了将近半小时,一身快湿透,打了个喷嚏,余皓说:&1dquo;我就是来看看,没打算下水。”
周昇没回答,拿着手机照明,走在前面,回头道:&1dquo;到了地方你就说声。”
&1dquo;就这儿。”余皓答道。
&1dquo;你确定?”周昇在桥洞下问。
余皓说:&1dquo;非常确定,我记得那个&1squo;禁止垂钓’。”
他还记得当年来时,母亲就在禁止垂钓的牌子下看着他,让他去挖螺蛳,十四年过去,水库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只有草长高了些。
&1dquo;我先下去。”周昇说,&1dquo;你等着吧。”
&1dquo;不不。”余皓说,&1dquo;我去。”
周昇也是个不怕死的,说:&1dquo;那你抓住我的手,不管怎么,都别放。”
余皓望向那漆黑的水面,终于感觉到了一股恐惧,当年尚且不察,过后越是想起,就越觉得不是滋味,面前隐隐约约浮现出黑龙的双眼,正在水底下凝视着自己。
那是恐惧,是死亡,是他铭刻在骨子里的,如影随形的绝望。
余皓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周昇,一片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手掌中传来周昇灼热的体温,在这个黑夜里,他想,这一生他记得最清楚的,也许就是周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