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一回,起身把前院顶着暑天兢兢业业干活儿的木匠师徒招呼过来。
“你们看看这堆散料子。”她踢了踢阴凉处摆放了几十根长短木料和几块雕花木板,“里面有几块厚重的鸡翅木料,挑出来打磨上漆;再挑些质量好的短木料做中间隔板,看看能不能尽快打一只冰鉴出来。”
木匠不觉得奇怪。六月大热天了,有钱人家里家家户户都要在屋里摆冰鉴哩。
“东家要打多大的冰鉴?”
“紧着木板尺寸做,能打多大的冰鉴就做多大。屋子大,放冰越多越好。”
“好嘞。”
木匠师徒忙活着在散了满地的料子里搜罗鸡翅木板。
叶扶琉坐在廊下阴凉处扇着团扇,木匠把几块鸡翅木厚板挑拣出来,拣最大的几块板四面竖起,比划出一个木箱形状,“主家,最多能拼出这么大个冰鉴。”
又挑出一块雕花紫檀木板,“主家看,这块紫檀木稀罕,做箱盖正好。”
“行。你们照着这个尺寸做。”叶扶琉很满意,慢悠悠地掏出一块豁口金饼,拿小剪子又绞下一小块。
“对了,我家地方大院子多,冰鉴需要多做几个。从这堆木料里挑能用的,再打一两个冰鉴,行不行?”
只要主家肯出钱,木匠肯定行。
当场应诺加急赶工,二天之内出活计。
叶扶琉放下心,起身伸这懒腰往屋里走,“天天从早到晚的都在折腾什么事,困了。”
走到半路时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忘了什么呢?重要的大事一件都没忘,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反正忘了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她午后困倦得厉害,掩口打了个呵欠,拉下纱帐歇午觉。
——
与此同时,隔壁魏家。
魏桓端起今天份的汤药,往书房角落里瞥一眼。
二斗柜背
后,林郎中靠墙躲在阴影里,手里抓个旧方子,和脚边的黑鼠一家大眼瞪小眼。半晌,小心翼翼探出一颗锃亮的脑袋,往门外查看。
魏桓抿了口药汁,坐看他探头探脑。这厮不知怎么了,分明是个话多的,在他面前却仿佛被人下了封口令,忍着一个字不说。
魏大这时才注意到书房里多了个人。
“林郎中!你怎么还没走?”
林郎中对着魏大,像是揭开盖子的葫芦——生了嘴了,这才开口说话道,“我和贵家表弟结了仇,见不得贵家表弟。他是否仍然堵在门外啊。”
“早走了。”魏大把人往门外赶,“方子留下,我们自会抓药。莫要耽误了我家郎君休息。”
林郎中在魏家大门边探头探脑,看到外头确实空空荡荡了,胆气突然一壮,回身把新开的药方连同手里捏的旧方子塞给魏大。
“照我的方子抓药,再不要吃旧方子的药了!回去看看你家郎君那碗药喝完了没有?没喝完赶紧倒了。”
魏大心里一沉,“怎么说?旧方子有问题?”
“你们从哪里寻来的庸医。”林郎中连连摇头,“分明是丹火攻心的热毒症状,却按照脾虚胃弱的温补症状开药,越补越虚,庸医害人不浅呐。”
“此话当真!”魏大厉声喝道。
林郎中被吼得一个激灵,闪电般捂住钱袋子,讪讪道,“魏家和叶家出了两份诊金,我当然要尽力给魏郎君看诊,每个字都真,真的不能再真——”
话音未落,魏大砰地关了门,转头就往后院赶。
林郎中被关在门外,抬手咚咚地拍门,“哎我药箱!我药箱丢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