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不喜欢自己吗?难道他对自己真的就只是兄弟情谊?
李南承闷闷不乐地移开脚步,往里屋走去。
与此同时,沈予臻将最后一位病人喊了进来,方才同李南承闲聊的老奶奶步履蹒跚地出现在沈予臻的视线里。
“阿姨,您……”
沈予臻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眼前迅速闪过一道银光——佝偻着背的老奶奶突然直起身来,不知从何处掏出早就藏好的水果刀,刀刃直接向沈予臻刺去。
沈予臻下意识躲开,水果刀便插入了办公桌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前脚刚踏入里屋的李南承自觉不对劲,便探出头来一看,眼见的便是沈予臻被病人拿刀威胁的场景。
“阿臻——”
李南承拔腿就朝着沈予臻的方向跑去,却被沈予臻厉声制止:“快跑!从里屋的侧门离开——去喊保安!”
李南承被沈予臻的声音震住了脚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那个老奶奶已经将水果刀从桌子内拔出,挥舞着仇恨便调转了方向,朝着李南承刺去。
正准备从正门离开的沈予臻见状,立刻折身而返,不顾一切地挡在了李南承面前,先是背后被狠狠地划了一道,但那人似乎还觉得不够,再次举起水果刀试图二度伤害他们时,沈予臻已然转过身来用手死死握住了刀刃。
鲜血顺着刀刃的锋利汩汩流出,一路沿着沈予臻手臂的青筋而下,将他的白大褂染成了血红。
“阿臻!”
被鲜血刺痛的李南承瞬间红了眼,他直接越过挡在自己面前的沈予臻,不管不顾地向那个老奶奶扑过去。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老奶奶的乔装在激烈的争执中系数掉落,李南承这才发现——他哪里是什么需要看病的羸弱老奶奶,明明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李南承试图夺过他手中的刀,但似乎那个男人的力量更胜一筹,他只能勉强限制这个男人的行动力。
而一旁的沈予臻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路过的医患听到诊室里的动静都吓得不轻,反应过来时便赶紧去找保安来支援,有几个还算身手矫健的男人眼见着血流满地,赶忙招呼着附近的医生来帮忙,与此同时一起帮李南承制服了那个行凶的疯子。
瞬间的变故令李南承一时没能缓过神来,他眼睁睁看着沈予臻被抬上担架,整张雪白的床单全被他的鲜血染红,沈予臻似乎还有些残存的意识,却还是望着李南承的方向,勉强扯了扯嘴角,仿佛还在安慰李南承一般。
可是李南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沈予臻因为性格孤僻在学校被霸凌。
“别人都护着脑袋,我赶到的时候他就背着个手!”
当时小李南承气冲冲地杀去小巷打退那帮人,带着小沈予臻回家找沈觅包扎,气呼呼地大声向沈觅告状,只是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床上虚弱的沈予臻身上,想抱怨又不忍心,声音渐渐变小。
“也不知道出拳头……”
他记得当时,沈予臻也是这样淡淡地笑望着自己,满是无所谓的态度。
“我以后要上手术台,手是绝不能伤的。”
但是几年以后的今天,当病患家属的尖刀冲着李南承极速落下,沈予臻却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为了李南承,他放弃了自己。
直到后来的很多年里,李南承都没敢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抱着一大捧玫瑰出现在诊室,赖着沈予臻听自己讲话,耽误了他的下班时间而没有脱下白大褂,那愤恨的尖刀是不是就不会刺穿他的手臂。
而那天想要倾吐的言语,想要表白的心意,也一起埋葬在了猩红的医院,长达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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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臻的手术由季识则亲自操刀,李南承求了季识则好久,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才被允许辅助陪同。
只是李南承到底还是因为沈予臻的伤势受了不小的刺激,他对上沈予臻那张沉睡的脸,联想起当时血肉模糊的场景便一阵反胃,直接晕倒在正在进行中的手术室里。
那之后,李南承长时间晕血,差点就没办法继续医生的职业了,好在后来伤痛在慢慢淡化,他的心病多少也得到了缓解,才被季识则允许回到了岗位上。
手术结束的几天后,李南承怀着沉重的心事踏入了沈予臻的病房。
明明是混着消毒水味极度洁白的房间,可不知怎得,李南承的眼底却总有一抹猩红模糊了他的视线。
往日里十分聒噪的李南承难得安静,他一声不吭地走到沈予臻床边的时候,沈予臻都没听到脚步声。
病床上的沈予臻微闭着眼,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一些,笼罩在他苍白的脸上,只觉得他离自己分外遥远。
李南承不知道怎么开口,事发到现在,他的眼睛就没消过肿。
“阿承,我准备出国养伤了。”
最先打破沉寂的人是沈予臻,不过他开口时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平淡地叙述着,听不出任何情绪。
大概是害怕眼底的柔情会暴露他此时此刻所有的弱点。
而他一开口,李南承的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落。
这一次,就算再于心不忍,沈予臻也只能无动于衷。
因为他也怕,怕自己的情绪崩溃,怕自己心软。
“阿臻……”
李南承的声音淹没在哽咽之中,没能再发出其他音节,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被病房的惨败衬托得更为死寂。
末了,李南承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听到轻微的关门声,沈予臻才缓缓睁开眼,满目通红,眼底尽是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