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拉早就习惯沈予臻说话办事不拖泥带水的样子,她只是勾唇一笑,边自顾自地寒暄了几句,边随意翻了前几页的记录。
“器官交易、实习生失踪啊……这跟你调查你姑姑的死因,有什么关系吗?”斯黛拉并不直接回应沈予臻的问题,从皮夹里拿了支烟出来,叼在嘴上点火,含糊不清道,“来一支吗?”
“不用,我戒了。”
沈予臻回答得简单,斯黛拉却很有兴趣,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一道月牙:“戒了?为了李南承?”
沈予臻没再说话,只是从斯黛拉手中那沓厚厚的档案里精准地取出了几张纸,手指在上面颠了颠,示意斯黛拉看那些讯息。
但斯黛拉全然无视了沈予臻的意图,反而继续说起方才被他的沉默躲过的话题。
“你不知道李南承自己抽烟也很凶的吗?我猜是为了你吧……怎么?你们俩这么相互体贴,这么为对方着想——戒了烟就能抹去过去那些不愉快和愁苦的经历吗?你们想,从头开始?这么大度啊?”
“现在不是在谈论我和阿承的时候,我在问你话。”
“你问我什么我就要回答什么吗?我又不是你的手下。”斯黛拉的笑容更灿烂了,她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蒂,在空中点了点,“真要说起来——臻,我可是在监视你诶。”
“名义上的。”沈予臻对斯黛拉调侃的笑容向来不感冒,态度依然淡淡的,没什么波澜,“我的假设和猜想,需要这个信息作支撑。”
斯黛拉对沈予臻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已经见惯不惯了,但还是看似好脾气地笑了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背叛老师?”
“你不是背叛他——成为我的助力,才是遵从他的心意。”
斯黛拉就那样抱着一沓卷宗,望着沈予臻一直平静的脸,沉默了许久。
末了,她似是被说服了一般,泄气地笑出了声,随手撩了下头发,一本正经道:“斐恩的事情我也是从文字记录里知晓的,毕竟这个时间点对我来说有些久远。”
“再将迟羡的调查、陈逾川的证词,还有你的猜测结合在一起,答案已经很清晰了——有人利用医院获取病人数据做非法配型,并利用病患和志愿者双方的信息差,不动声色地剥夺了他们的生命,只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资源。”
“梁泊帆敢这么为所欲为,就是因为他被选为了中间人,掌握了交易双方的背景,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倚仗。”
仅针对斐恩当时的情况来讲,甚至绕过了沈予臻这个几乎全程陪伴在身边的实习医师。
不过沈予臻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道:“谁是医院的负责人?”
“我不知道。”斯黛拉否认得干脆,笑着望向沈予臻,“老师不想我们太有负担,只会告知我们一些必要信息——至于医院的负责人和背后庞大的体系,我一无所知。”
“你的老师作为第三方力量暗中行动,就是想摧毁他们——为什么?”
“你迟早会知道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不需要我来多嘴。”斯黛拉转过身去,手搭上车门时,还不忘叮嘱一句,“臻,如果你只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就好了——和李南承好好在一起,不要管这些无关的事情。”
“怎么会无关?从我出生起,就被这些谜团紧紧包围——我不仅要拨云见日,还要和阿承一生一世。”
提到李南承的时候,他的言语才会柔和一些。
“你替李南承考虑那么多,可从来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比起被你这样毫不知情地保护着,李南承那样的人啊,肯定希望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困境,再说了,这些事明明就和李南承分割不开,无论是当年你被绑架到这里,还是被人在医院砍断了手掌——”
“够了。”沈予臻的声音很低沉,但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种怒气的警告,“那群人的目标从来都是我,阿承不过是被我牵连了。”
这样的话斯黛拉在这十年间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她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毕竟沈予臻有时候实在是固执得很。
她耸耸肩,只是道:“当年你会被绑架,只能说那时他们的体系还不够完善——至少他们还没办法从病人下手,而是选择你这样的路人作为他们偷取器官的载体,我记得那段时间,京安很不太平……后来他们找到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那些无辜的病患就成为了目标。”
“他们已经不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很多年了,你就算来这里试图唤醒些什么被自己遗忘的记忆,也无济于事。”
“你们不想说,我就自己查。”
说话时,斯黛拉已经坐进了车里,只是还敞着车门,下意识瞥了沈予臻一眼。
反正他从来是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总是要一意孤行。
“如果你只是想跟我吵架或是来教训我,以后就别一个信息要我来这么远的地方跟你碰头,连顿饭都不请,还要听你的数落——臻,我可是很忙的。”
沈予臻没有理会斯黛拉的抱怨,只是看着她开来的这辆红色跑车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梁泊帆的事情还没结束,你……”
“臻,我要说几次你才会相信,我根本就没做那样的事情——区区一个梁泊帆,还不值得我脏了手。”
沈予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道:“但你的仇恨,也仅仅一个梁泊帆罢了。”
沈予臻兜了一个大圈子回到家的时候,李南承正趴在卧室的床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连他回家时的动静都没听到,还是沈予臻都坐到床边了,李南承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