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浓重的困意袭来,余淼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无法睁开眼睛来。
浓密的睫毛垂下后在眼底遮下了一层影影绰绰的阴影。余淼是极清极冷的长相,和张扬英朗的大少爷严介不同,他肤色冷白,眼瞳色泽也比一般人浅淡些,如果不是鸦色的发丝和眼睫,看起来就像是玉做的一样。
之前严介没少拿这个来嘲讽他,说他长的漂亮像是女生,学长怎么可能看上他,只不过当场就被余淼一杯冰水泼了过去。
此时神色冷清的人就安静的躺在床上,淡淡的血腥从窗外飘进来,混合着一股奇异的沉香。
余淼只觉得呼吸间都充斥着这股味道,肺部被刺激的干燥涩痛。随着喘气,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只是却始终无法醒来,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一样不自觉的抓住心口的衣服。
那股血腥的沉香落在他身上时顿了一下,才缓慢地顺着他雪白的腕骨一直往上,缠绕在他身上。
余淼额头渗出冷汗来,微热的水珠不知不觉从脸颊落下,看着竟然像是哭了一样。
余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酸痛的要命。在睁开眼睛之后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一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这才注意到窗外天色居然已经亮了。
分明昨天下午闭上眼睛时才中午三点过一会儿,这会儿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这一觉竟然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
任谁这个时候意识到这一点都会有些茫然,不知道睡着的那些时间自己是不是失忆了,要不然怎么毫无印象?
此时外面正在敲门的管家老张看着对面两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余先生昨天状态好像有些不对,这会儿看起来是还没睡醒。”
“要不我们等一会儿再来吧?”
老张心里其实有些发虚,刚才伸手敲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要不是他确定昨天晚上余先生确实入住了,这时候都要怀疑是不是房间里没有人了。
他看向那两个穿着古怪长袍的人,心里猜测着两人身份。这两人一到老严总就将葬礼的所有事宜交给了他们,就连老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候只得听从他们的话,带着两人找到酒店这边来。
这会儿却见对方神色变化,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李文丙神色凝重,刚刚一进山里他们师兄弟二人就看到了山中冲天而起异乎寻常的血气。
浓郁的血雾几乎笼罩了整座墓山,远远看着像是要将这一片都打算化为鬼域。
而更叫人奇怪的是,在整座墓山之中血雾最浓郁的地方不是正在举办葬礼存放骨灰的礼堂,反而是礼堂后面的墓山酒店5楼。
因此一听说503号这个宛如血雾巢穴的地方有人住着,李文丙师兄弟就立马放弃了礼堂,转头向这边赶来,以防事态严重。
他们两个出身三星堂,本来是严家特意请来主持法事的,原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科仪,谁知道一来就撞上了恶鬼,脸色不由难看了些。
这时候却听见刚才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好像有了动静。
李文丙出师多年,在圈子里行走处理邪祟的事情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这时候听见声响第一反应不是松口气,而是和师弟都暗自皱眉警惕起来。
两人手捏着符纸,叫老张几个管家后退之后看向门内,心里防备着杀了人之后可能徘徊在原地的恶鬼出现。
他们心里早就已经认定误打误撞入住恶鬼生前房间的余淼肯定已经死亡,动静绝对不是生人发出的。
结合前面的葬礼,恶鬼的身份已经很明了,那位车祸死亡的严家大少爷尸变了。而且凶戾非常,完全不像是新死的邪祟。
两人静静地听着门内的脚步声传来,一动不动。
然而随着房门打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并不是什么血腥狼藉的场景。在听见声音后两人下意识看过去,客房里的光线此时从走廊里照射了出来,映照出了房间内的场景。
床上的东西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他们脑海中以为的惨烈景象。
余淼这会儿刚刚睡醒从洗漱室走出来,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也没有休息好,直到现在他眼底还有些黛青色的乌痕。在开门后看见刚才敲门的是几个陌生人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时候目光不由落在了一旁领着人上来的严家管家老张身上:
“张管家,请问有什么事吗?”
恶鬼难道没来找过他?
被余淼声音惊醒回过神来的李文丙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青年,神色奇怪。
这……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啊,老张正尴尬想着该怎么解释。
这时候神色古怪的李文丙眼神却忽然一动,落在了青年走路时西裤下一闪而逝的脚腕上。
不,等等,或许……也不是没有找过。
被人这样盯着,余淼微微皱了皱眉。
他昨天洗完澡后在衣柜里顺手拿了一套衬衣西裤,只是虽然里面的衣物是新的,但是大小却不是他常穿的尺寸。上衣还好,裤子穿上之后明显长了一截,刚刚洗漱时走路不方便,他不得不将西裤边缘暂时往上卷了一截。
阳光下透白脆弱的踝骨映在眼前,黑色西装与冷白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然而更叫人注意的却是落在脚踝上的一点血印。
普通人肉眼看不见,但是像是他们这些行走在生人与死界之间开了阴阳眼的人却能看的清楚。
这位余先生脚腕上赫然有一个血指印!
余淼见那两个穿着古怪的中年人死死看着他腿下,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个宽脸的中年人身后的长袍男人忽然反应过来,这时候从怀里拿出名片来。